兩兄弟季洪和庫齊瑪原先在父親經營的小鋪子當夥計,逐漸也學會了販賣點貨物。這些年跑下來,兩兄弟也難免會有些矛盾。最後,為了避免爭吵,兩人打算分道揚鑣。庫齊瑪被一個倒賣牲口的人雇走了。季洪在距離杜爾諾夫卡近五裏地的車站旁開了一家酒店和一個雜貨鋪。
幾年過去了,季洪也差不多四十歲了。但是,他依然顯得年輕。除了略微花白的胡子之外,絲毫看不出來他已經是個中年男人。每次出門,他總是打扮得像以前一樣漂亮,利索。他黝黑的肩背寬闊結實,動作靈敏,說話中氣十足。眼神中常常帶著銳利的光芒來審視這個世界。
他是富有的,經常拿了錢去向地主們購買沒收割的莊稼,然後再以極低的價錢出租給農民耕地。後來,他買下了杜爾諾沃家族的小田莊,整個杜爾諾夫卡村的地幾乎都歸到了克拉索夫家族。莊稼人都十分驚訝,為什麼他可以又做交易又進貨物,還有時間去田莊查看。幾乎哪裏都有他的身影,就像一隻野心勃勃的雄鷹注視著每一寸屬於他的土地。
前些年,他和一個啞巴廚娘同居了,還有了一個孩子。可是,廚娘在睡夢中壓在孩子身上,導致孩子憋死了。他又娶了一位中年侍女。他的妻子經常懷孕,可每次生的都是女孩,而且都夭折了。在那段時間,他覺得自己的生活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先是得知自己不能生兒育女了,然後是將八家酒店關了門。政府還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出台了煙酒買賣的辦法。他死了做父親的心,明顯衰老了許多。那年的莊稼收成也極差,天氣燥熱,黑麥幾乎沒指望了。
於是,他把自己滿腹的不痛快全都發泄在顧客、莊稼人身上。他巧取豪奪,甚至欺詐勒索,隻要是為了金錢,他可以無惡不作。這完全是資產階級最原始的斂財手段。於是,他的路越走越穩。
很快,他就五十歲了。這一年,發生了一件大事:和日本開戰了!國內還搞著“革命”。他在村子裏也聽到了不少關於戰爭的消息。每當他聽到有關俄國軍隊失敗的消息時,就在一旁幸災樂禍的叫好。革命也按照計劃進行著,每當他聽到有人來談土地收歸國有時,他簡直氣得肺都炸了。
一個星期天,季洪得知有人正在杜爾諾夫卡村召開大會,計劃攻打他的莊園。他氣壞了,眼裏露出了凶狠的目光,到了那裏,人們從穀地裏湧向莊園裏,院子裏隻聽到一片叫罵聲,人們把他推到房門上。幸虧他躲得及時,不然就被打死了。那一天,幾乎全縣各地都爆發了莊稼漢起義。
與此同時,他還在幻想做父親的喜悅。在莊園裏做工的新媳婦長得又白又嫩,臉上還略帶薄薄的紅暈,睫毛長長的很誘惑人。她的丈夫羅季卡,身材又高又瘦,是個神情憂鬱的小夥子。當兵退伍之後,瞎了一隻眼睛。季洪就假裝善良地收留他在自己的莊園做工,並且趁機占有了新媳婦。
後來,他看到新媳婦受苦,有些於心不忍,他的腦海中開始蹦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把羅季卡活埋了,或者被屋頂砸在底下死去。但是,幾個月過去了,新媳婦還是沒有懷孕,這讓他想當父親的願望再次落空了。他決定將羅季卡趕走。
這個機會來了,季洪與兄弟庫齊瑪終於重歸於好。季洪雇傭庫齊瑪幫自己照管杜爾諾夫卡村的大小事務。庫齊瑪多年來,在外麵都是給地主家當管事的,而且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名“作家”。季洪擺脫了羅季卡,也把事務交給了兄弟,整個人精神多了。
相對而言,弟弟庫齊瑪的生活與哥哥幾乎截然相反。他天生帶有俄羅斯平民知識分子的特點。他喜歡浪漫主義,也喜歡自由。他整天朝思暮想要當個著名的作家,把自己所見所聞都寫成文字,然後供世人欣賞。“他要敘述自己怎樣走向毀滅,要用非常冷峻的筆調描繪自己的窮苦,描繪可怖的日常生活,說明那種生活怎樣使他失去活動能力,變成‘一棵不結實的無花果樹。’”
其實,他這樣做隻是因為不滿鄉村的閉塞,暴力。回想自己曾經生活的地方,那是個存在一億以上文盲的土地。那裏的村民至今還常常打死人,極度野蠻和粗暴。記得自己讀書識字還是一個補鞋匠別爾金教的呢!庫齊瑪學會了讀書看信之後,就被市場上那個思想自由的怪人巴拉什老頭贈與的小書迷住了。於是,他開始嚐試寫作,從短篇故事到打油詩,他都試過,但是都不是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