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辨證思路(3)5
鄧鐵濤:拂痛外洗治糖尿病足
拂痛外洗方是鄧氏治療糖尿病足的家傳方,療效很好。鄧氏認為,糖尿病足屬中醫“壞疽”範疇,因體內氣血失和導致,治療的關鍵在於改善下肢局部血液循環。因此,既要重視內治,又要重視外治,兩者互相配合補充,才可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拂痛外洗方:藥物組成:生川烏12g,吳茱萸15g,艾葉15g,海桐皮15g,川續斷10g,獨活10g,羌活10g,防風10g,川紅花6g,當歸尾6g,荊芥6g,細辛5g,生蔥4棵(全株洗淨,切碎),米酒30g,米醋30g。功效:活血,通絡,生新。用法:將藥液煎成2 000ml,分2次,每次用1 000ml,藥液不重複使用。測藥液溫度℃,浸洗患足及下肢20分鍾。水溫下降時,可隨時加溫,使藥液保持溫度。每天2次。根據病情需要,藥湯可浸到踝關節或膝關節以上部位。已有開放性傷口者,需要避開傷口,用消毒紗布7~8層或幹淨軟布數層蘸藥湯趁熱攤敷在患處,注意不要燙傷;另用一塊消毒紗布不斷地蘸藥湯淋漬患處,持續淋漬20分鍾。本方經治多人,非常有效。
病例:曹某,男,50歲,司機。患2型糖尿病,雙下肢麻木疼痛1個月,每晚痛如火燒,不能入睡。診斷為糖尿病足0級,皮膚無開放性傷口。用拂痛外洗方藥液浸泡治療,連續30天,配合內服益氣化瘀祛濕的中藥,疼痛消失,行走自如。此後用中西醫結合治療控製血糖、血脂在正常範圍之內,隨訪兩年未複發。
施繼宗:養血、平肝、祛風治帕金森
帕金森病又叫震顫麻痹,好發於中年以上男性。臨床以震顫、肌肉強直和運動減少為特征,其病因不明。西藥物治療雖有療效,但不良反應大。本病屬中醫“顫證”範疇。《素問·至真要大論》曰:“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說明本病屬風象,與肝有關,此論一直為後世所宗。《證治準繩》“雜病”節雲:“顫,搖也;振,動也。筋脈約束不住而不能任持,風之象也。”並指出:“此病壯年鮮有,中年之後始有之,老年尤多。夫老年陰血不多,少水不能製盛火,極為難治。”《張氏醫通》卷六指出本病主要是風、火、痰為患,並分別立方。《醫宗己任編》則雲:“大抵氣血俱虛不能榮養筋骨,故為之振搖,而不能主持也。”
現代中醫治療震顫麻痹,最早見於1955年,是用針灸治療。20世紀70年代中期起,國內開始應用中醫中藥,治療以滋陰息風、益氣活血及養血疏筋等為主。根據本病肝風內動的特征,多以“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為理論指導,平肝息風中增養血活血之藥。以後對本病的病機認識漸趨一致,認為肝腎不足、氣血虧虛是本虛,與內風、瘀血、痰熱之標實相兼為患,同時認識到重用活血化痰藥對減輕震顫的重要性,並以針藥一體為治,療效較肯定。
施氏治此,有一驗案:陳某,女,76歲。1981年3月3日求診。兩個月來,上下肢、舌及下頜不自主顫動,手指顫動如搓丸狀,麵部、下頜在說話時明顯顫動,語言不清,顫動不能隨意停止,於情緒激動時加重,舌質絳紅少苔,脈呈弦滑,伴有咳喘、吐黃白膿痰。證屬肝陰不足,虛風內動,肺氣不宣。治以養血活血通絡,平肝息風,宣肺化痰之法。處方:丹參、珍珠母各30g,川芎、菊花、蒺藜、火麻仁、生地黃、熟地黃、牡丹皮、澤瀉、山藥各10g,白芍、茯苓各15g,牡蠣20g,地龍6g等。喘咳,加杏仁、紫菀、海浮石各10g,旋覆花6g(包);納差,加砂仁6g(後下),麥芽10g。服藥後諸症消失,以六味湯善後。前後用藥計23劑,後經隨訪半年,未見發作,已能做家務。
施氏認為,本病主症是震顫和肌肉強直,證屬肝風。肝藏血,主筋,肝之陰血不足無以養筋則可致本病;肺氣不宣,痰濁內生而致咳喘。治療中加強平肝息風祛痰藥物,後以養陰補腎、舒筋活絡之法直達病所而痊愈。
鄒雲翔:梅尼埃病(美尼爾綜合征),溫清潤化同用,苦降和絡並施
安某,男,47歲。1965年3月3日初診。患者訴1962年發現血壓高,頭暈,惡心欲吐,口幹,兩目痛脹,頭轉動不自然,看書二三分鍾後即頭暈惡心,亦不能看戲及電影等。經西醫檢查診斷為梅尼埃病(美尼爾綜合征),迷路積水,原發性高血壓,可疑早期冠心病。用過中西藥治療,但不見效果。來診時症如上述,血壓波動在(130~150)/(100~110)mmHg[(17.3~20.0)/(13.3~14.7)kPa],脈細弦。
精氣神俱不足,肝腎並虛。方擬補精益氣、安神和絡化痰,佐以熄風潛陽,標本兼顧為法。處方:煆磁石30g(先煎),石決明18g(先煎),生牡蠣30g(先煎),蒺藜12g,製豨薟草9g,西羌活1.2g,北細辛0.45g,枸杞子15g,製何首烏5g,紫河車5g,炒當歸9g,炒白芍,五味子2.4g,北沙參3g,炙黃芪12g,旋覆花5g(包煎),蛤殼5g(包煎),南沙參,法半夏5g,橘絡3g,橘紅3g,川貝母5g(杵),夏枯草9g,雲茯苓9g。15劑。4月17日複診:
諸症皆有好轉,頭頸轉動尚欠靈活,追溯病史,尚有肺癆史。仍守原方加益肺腎通督脈之藥,原方加金毛狗脊9g,鹿角片5g,冬蟲夏草3g,石決明改增至30g。服15劑後,血壓降至正常範圍,口幹頭暈,目痛脹均得減輕,能看書10分鍾亦不發生頭暈,頸部轉動亦較前為自如。
本例患者症狀,中醫稱之為眩暈病。本病既非單純風、火、痰之實證,亦非單純之氣血不足、肝腎虧虛之虛候,而是精氣不足、肝腎並虛、肝陽痰火為患。鄒氏認為,病情複雜,治應標本兼顧。初診時,陰陽並補、氣血兩益、肝腎同滋。痰火固宜清化,然病久痰逆絡痹,須兼而治之,故溫清潤化同用、苦降和絡並施,佐以石決明、牡蠣、白蒺藜平肝息風潛陽;用羌活、細辛者,取其引藥上下分行。二診時又加補益肺腎、溫通腰府之藥,使督脈得通,故頭頸轉動可得自如。處方雖大,但配伍精巧;藥味雖多,因其內髒功能多方麵衰退,故不嫌其雜。本病又稱內耳眩暈病,於1861年首先由法國學者P.Meniere提出。以發作性眩暈,伴有惡心、嘔吐、眼球震顫、耳鳴及聽力減退為主要臨床表現。本病的病因尚未明確,西醫認為可能與變態反應、內分泌紊亂、病毒感染、疲勞、情緒波動、自主神經功能紊亂等有一定關係。西醫學治療本病以對症治療為主。
本病證屬中醫“眩暈”範疇。《靈樞·口問》篇謂:“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苦傾,目為之眩。”隋代《諸病源候論·目眩候》中說:“腑髒虛,風邪乘虛隨目係入於腦,則令腦轉而目係急,則的而眩也。”說明眩暈病的病因病機為本虛外感風邪所致。唐代《千金要方》首先提出風、熱、痰致眩的論點。劉完素從“火”立論,指出:“所謂風氣甚而頭眩運者,由風木旺,必是金衰不能製木,而木複生火。風火屬陽,多為兼化。陽主乎動,兩動相搏,則為之旋轉。”張子和、朱丹溪均從“痰”立論。明代張景嶽則強調“無虛不作眩”。陳修園則綜合各家之說,對本病的病因病機概括為風、火、痰、虛四字。虞摶在《醫學正傳·眩運》中指出瘀血致眩的新論。清代葉桂則著重強調肝膽為病。本病病因複雜,醫家各抒己見,各有所長。事實上,在互相補充的過程中,使眩暈證治的認識漸趨完善。現代中醫對內耳眩暈病的研究,主要以控製其症狀發作開始。最早明確為內耳眩暈病的中醫治療報道見於1959年,療效均在90%以上。
薑春華:複發性口瘡,溫養脾土以扶正,清泄胃熱以解伏毒
複發性口瘡,又稱阿弗它性口瘡,是口腔黏膜疾病中最常見的潰瘍性損害,具有周期性發作的特點。引起本病的病因迄今尚未明確,可能與病毒或細菌感染、免疫功能紊亂、內分泌失調或遺傳因素等有關,現代西醫學對此病治療尚缺乏特效療法。
複發性口瘡,相當於中醫學中的“口疳”、“口瘍”、“口瘡”。最早記載於《黃帝內經》,《素問·氣交變大論》雲:“歲金不及,炎火乃行……民病口瘡。”將口瘡的病因歸於為“火”。後世醫家從不同角度對本病的病因病機進行了闡述和發揮。隋代巢元方在《諸病源候論·口舌瘡候》中說:“心氣通於舌,脾氣通與口,熱乘心脾,氣衝於口與舌,故令口舌生瘡也。”明確指出本病與心脾熱盛有關。宋代《聖濟總錄》中記載:“又有胃氣弱,穀氣少,虛陽上發而為口瘡者,不可執一而論,當求其所受之本也。”指出口瘡之病有虛有實,對臨床頗有指導意義。在治療上,明代《景嶽全書》中詳述了口瘡的診治,除了由上焦之熱所致,治宜清火為法外,又“當察其所由,或補心脾,或滋腎水,或以理中湯,或以蜜附子之類……寒熱之當辨也”。清代張璐在《張氏醫通·七竅門》、羅國綱在《羅氏會約醫鏡》中分別介紹了口瘡外治的經驗,為後世醫家治療研究本病打下了良好的基礎。現代中醫治療本病的首篇臨床文章發表在1956年。在本病病因病機的探討中,普遍認為導致口瘡的病因固然離不開“火”字,但有虛火和實火之病理機轉的區別。目前又有人提出瘀血致病論,並逐漸用於臨床。辨證分型方麵雖然目前尚未完全統一,但對本病主張分為虛實兩類較為一致。在治療方麵,除了仍以中醫辨證以內服中藥和外治法為主,又充分發揮了針灸及各種穴位刺激法、單方驗方、食療等進行施治,取得了較為滿意的療效,目前中醫治療本病的療效基本在80%~90%。與此同時,又開展了部分實驗室研究。有學者對患者進行有關的細胞免疫和體液免疫、尿17酮類固醇等測定,結果發現患者T淋巴細胞平均值略低於正常值,尿17酮類固醇值,亦低於正常值,與文獻報道中之中醫虛證的結論相吻合。亦有人對患者進行血液流變學、血小板功能、甲皺微循環等多項指標進行測定。結果表明,患者血黏度顯著增加,血小板黏附率增加及微血管痙攣、縮短、變細,血流變慢,為運用活血祛瘀法治療本病提供了有力依據。薑氏治本病的頑症,以清泄、溫補雙向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