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燒火間,門口馬蹄大作,進來一人。
????戴宗雙眼緊閉,聽得那人道:“將軍,久違了!”聲如三月陽春,暖洋洋,熨貼五髒六腑,說不出的舒服。戴宗聞言一振,暗想:“好稔熟的嗓音!”睜眼覷去,果見得那人眼熟:六尺以上身材,二十四五年紀,三牙掩口細髯,十分細腰膀闊。戴宗大喜,喚道:“小乙哥!”那人一怔轉身。戴宗再覷,端的不錯,那人麵若堆瓊,睛如點漆,唇似塗朱,不是燕青是誰?戴宗道:“小乙,是我,是我!”眼裏溢出淚花。
????燕青驚道:“院長怎在此處?”戴宗唉歎道:“喪家之犬,說來話長!”燕青道:“院長毋憂,我來救你!”戴宗道:“多仰仗了!”燕青寬慰數句,轉覷七佛道:“小乙來的不巧,敢請將軍賣個人情。”七佛道:“放了他?”燕青笑道:“正是。我與院長情同手足,目今院長有難,我豈能坐視不理?”七佛道:“梁山狗賊賣友求榮,奉尉早與他恩斷義絕,何苦趕這趟混水?”燕青道:“院長為人正直,非高布、宋江等人可比。”七佛道:“非我不賣你麵皮,叵耐聖公有旨:‘逢官即殺,逢廟即燒。’那戴宗身在宋營,大小算是個官。我若饒恕了他,隻怕聖公麵皮上不好看。”燕青笑道:“聖公若然問起,小乙自有擔待,與將軍絕不相幹。”七佛歎一口氣道:“你端的要救他?”燕青點點頭。七佛道:“你要救他,也無不可,除非依我說話。”燕青道:“將軍但說無妨。”七佛道:“隻兩樣:一是廢他神行法,二是教他埋名隱姓,避世離俗,不得與熟人見。”燕青猶豫未決。
????戴宗道:“廢我神行法?直是做夢!”七佛道:“不廢神行法,隻有死!”戴宗道:“死便死了!法在人在,法亡人亡!”七佛刷一聲拔劍,大喝道:“好極!你自尋的死路,怨不得人!”衝上前,便要動手。
????燕青大驚,忙勸息怒。
????戴宗道:“休羅唕!隻管動手!”七佛哈哈一笑,神色倏轉,撲在地下道:“七佛一介武夫,平生隻敬重好漢,今見你是條硬漢,心下愛惜,情願與你結為生死之交!”戴宗驚疑不定。燕青道:“將軍此話當真?”七佛叫道:“如若不信,看此石!”綽起劍,衝出門口,一劍望石獅劈下。
????火光迸發,石獅裂為兩半!
????軍漢咋舌不已。
????七佛道:“若有半句虛言,願如石獅!”燕青聞言大喜,當即提起戴宗,按在地下,照禮數三跪九叩了,又道:“既然結拜,少不得歃血證盟。”掣出腰刀,就戴宗指頭一抹,血流出來,滴進瓷碗。戴宗忍住痛,不作聲。七佛也歃了血。燕青道:“小乙好趁熱鬧,願與將軍同結生死!”七佛道:“好極!奉尉機智過人,七佛能與你結交,可謂不枉此生!”燕青便一例割指歃血。兩人對飲血酒,又灌戴宗飲了。戴宗胡亂吃一口。七佛道:“戴兄,卻才多有委屈,恕罪,恕罪!”割斷戴宗縛繩,延戴宗上座。戴宗淡淡道:“謝將軍不殺之恩!”便欲走出門去。七佛牽裾笑道:“兄長忒也見外!你我一家子人,理應以兄弟相稱為是。”戴宗溘然長歎,駐步。
????俄頃三人歸座。
????戴宗道:“將軍‘殺’聲未落,‘拜’聲又起,教戴宗不知適從。”燕青直笑。七佛道:“兄長有所不知,七佛一介武夫,雖然魯莽,卻也愛才。因見你絕技傍身,不忍殺害。”戴宗道:“既如此,不知那鼎鑊搬來烹誰?”七佛哈哈一笑,綽起大斧,猛一下劈開鼎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