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左右,園門北側,就近隻有一條向東延伸的小路,路兩旁便植著高樹,不遠處,兩個宮人正采伐樹上的枯枝…
我低著頭拐入小路,折向東行,我得去找一個暫居之處。
我懊惱到了極點,還未正式入宮,就這樣被一個宮婢玩得團團轉,這要是遇到真正的對手,還不得死無葬身之地?
有內侍宮女打我身旁經過,均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我。
因為在他們眼裏,我穿的既不是宮女服,也非妃嬪裝,我這非上非下的模樣,又手提一件彩衣,孤身一個人,在宮裏環顧左右,遊遊蕩蕩,還一臉的怨氣,他們不好奇才難怪,還好,宮規森嚴,沒有一個人駐足詢問!
一路行來,左思右想,仍苦無他法。
漸行漸遠,像是到了內廷的中心。
前麵出現一片湖泊,岸邊山石嶙峋,亭台羅布,環湖小路曲曲折折,周邊花樹縱橫。
我停在一處隱蔽的山石旁,看附近無人,便狼狽地坐在石畔休息。
抬眼望去,繁茂的樹叢中,有一隻鬆鼠安靜地蹲伏在枝頭,驚奇地望著我。
我茫然地與鬆鼠四目相對了好久。
此時此刻,我方知自己的渺小,往昔我一向自大,今日這番折辱,才看清自己的道行之淺,伎倆之拙,幾乎不堪一擊。
後悔,沮喪,再到無地自容,我的心情就像被風從梢頭折斷的枝條一樣,墮入塵埃,沾滿泥濘。
就差沒自掛東南枝了。
這就是宮廷,鬥爭也鬥爭得不露痕跡,既不落人口實,又暗潮洶湧。
贏,會贏得順其自然,死,會死得不明不白。
你縱是失去,也能讓你明白,怪不得別人,隻能怪自己,誰叫你計不如人,智不如人…
可這片土地,還是對我充滿了魔力,令我的一顆心,不安分又蓬勃地跳將起來,甚至被激起千丈高,隻想不顧一切,傾盡全力,贏得一場!
雖然此刻,輸得一敗塗地。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我還是一籌莫展,像個石頭人一樣,倚在石堆旁紋絲不動。
雖然我內心,百轉千回,千回百轉。
忽聽腳步聲響,我急忙隱入石間,偷眼看去,來人竟是溫姑姑。
溫姑姑走進一個涼亭,坐在石凳上左顧右盼,她像是在等候什麼人。
亭子距我隻有數步遠,駭得我大氣也不敢出,我若此刻被溫姑姑發現,還不得被當場驅出宮去。
又見一人自對麵而來,是個年過四旬的宮女,那宮女衣飾光鮮,看上去頗有品級。
溫姑姑站起身來,“金榮姐姐…”
那金榮道:“妹妹久等了,貴妃娘娘正在前殿接待朝廷命婦,妹妹還得在此等上一會兒…”
溫姑姑攜了金榮的手,“有勞姐姐傳話!”然後二人一同坐下。
我知道,她們所稱的“貴妃娘娘”一定就是裕王之母嚴貴妃了,想必這個金榮是嚴貴妃身邊的宮女。
這些時日,溫姑姑日日在棲霞園教習諸女宮規禮儀,不知今日有什麼事要與嚴貴妃的宮女接觸。
金榮將一個錦盒遞給溫姑姑,道,“這是貴妃娘娘送給妹妹的獎賞,妹妹快收下吧!”
溫姑姑並不客氣,接過道:“多謝娘娘恩恤…”
金榮道:“妹妹還是將這些金飾變賣為好,宮女之中或許有人識得貴妃娘娘的物件,戴在身上,恐怕會招來閑言碎語…”
溫姑姑道,“姐姐說得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