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三全乃是淩岩一直有意結交的獄卒,聽到夏雲楓問,淩岩點頭道:“問過了。三哥的死和海捕文書的事都是今天剛傳出來的,鬧得全城沸沸揚揚。我便裝作好奇前去拉他喝酒打聽,他便道昨夜有人劫牢,結果被官兵發現,一番打鬥後,幾人逃脫,便是海捕文書上的二哥他們,還有幾個被抓——其中就有三哥,據說他傷勢嚴重,剛剛被捕便不行了。”說著,虎目中已是淚光閃閃。
時間不對啊!有什麼猛然敲上心頭,夏雲楓腦中飛轉:楊猛明明是當日就受傷被捕入獄,怎會到今天方傳死訊?更有,義軍明明已來劫牢多次,但照這獄卒說法,官府卻似隻定了他們一次劫牢之罪……重重疑團攪得腦海翻騰,隻覺答案似就在深處影影綽綽,真找起來卻又似大海撈針。
隻聽淩岩又道:“但是雲少,這些話都是他清醒的時候說的,喝到後來他醉了,又說了些話,卻教人生疑。”
“哦?”夏雲楓抬眸。
“他抱怨說,同是看牢的,那些當兵的就比他們看人的會邀功:明明是個死了好幾天的人居然又拖回來充當昨晚的戰功——不過就擊殺了義軍這麼一個首腦,也用不著回回拿來充數。”說著,淩岩看向夏雲楓,擰眉,“雲少,您說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三哥他……早就……?”
夏雲楓這才恍然想起自己阻止義軍劫牢一事一直並不為人知:先前是即使當場有人認出,卻也無人能夠脫逃回太行報信。而這幾日,隨著被捕的人數增加,義軍前來冒險的次數已是大減。雖在他的幫助下,終於漸有人能逃脫回山,卻也未必來及將他阻撓之事傳開,特別是傳至京中他的地界上來。所以,淩岩等人對此暗流並無所知,仍是全心信任於他。隻是,山上……隻怕早已對他所作所為耿耿於懷了吧?微微苦笑,他定了定神,答淩岩道:“依三哥的個性,隻怕是早就去劫過獄也說不定。”
“那照這樣說,官府今日公布其死訊,可能是故意安排的?”淩岩想了想,說道。
夏雲楓點頭,左手仍摁腹部,右手攏開眼前垂發,慢慢說道:“這不是沒可能啊:同在一天,公布我義軍首領一死數在逃,這聲勢,壓力,無疑都是最大的……”說著,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攏發的五指猛的抓住了額際發根,“我明白了!”
“雲少?”
夏雲楓深吸了口氣,右手忽鬆,手指順發尾滑下,垂落床板之上,“鏗”的一聲,他卻絲毫沒覺疼,隻是感到喉口一陣一陣的緊,半晌方顫聲道:“朝廷……是朝廷!朝廷終於要動手了。”
“什麼?”聞言的二人幾乎同時驚呼,更同時盯住他的表情。見了他肯定的點頭,不由都露出憂心的神色來。
正在這時,夏雲楓緊摁著傷處,抬頭看向二人,麵上不知何時竟已靜如止水。
二人見了,都先一怔。
過了會兒,淩岩忽然道:“雲少這樣說便這樣吧,遲早要來的。”說著,便笑了笑。
夏群更是忽閃著大眼睛,似乎鬆了口氣似的,也道:“師父說得對,反正我是都聽您二位的就行。”
麵對如此信任,夏雲楓眼波一蕩,心頭不知是喜是憂,更不知想起了誰。
聽得淩岩問:“雲少,你說咱該怎麼辦呢?”
夏雲楓蹙了下眉,隨即便展開。整了整衣襟,一一穿好衣衫,他慢慢的站了起來,“我去去就來,回來就給你答案。”說著,他抬眸,勾唇一笑,悄悄將捂傷的手鬆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