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中別院(2 / 3)

“馮嬤嬤好。”天市照著剛才見徐爺爺的規矩,向馮嬤嬤行了一個禮。這倒讓馮嬤嬤有點意外,驚訝地向徐爺爺望去。

天市低著頭,看不見那兩個人的神色,但是本能地,她知道在這短暫靜默的片刻,那兩個人之間已經進行了無聲的交流。

聽見馮嬤嬤說:“跟我來吧。”天市抬起頭向徐爺爺望去,對方微笑著點點頭。

馮嬤嬤卻沒有徐爺爺那樣可親,一路麵無表情地帶著天市向裏麵走,一路輕聲地囑咐:“成不成還要看爺的示下,你一會兒也別怕,爺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可欺瞞,但也不必說太多。”

天市不敢多說,頻頻點著頭,隨馮嬤嬤穿過又一個山洞。這一次眼前不再是亭台水榭,卻是一大片菊田。

正是菊花正好的季節,滿園由深到淺各式各樣的菊,讓空氣中充溢著淡淡帶著些藥味的香。天市有些迷惑,似乎不相信會在這樣的地方看見這樣的情景,莫非那位“爺”就在這裏嗎?她抬頭四下裏望了望,並沒有看見有人,倒是隔著菊田,不遠處有一個十分眼熟的亭子,正是剛才進來時看見的,坐落在絕壁上的亭子。這麼看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這裏?

有個人影似乎是突然從菊田裏冒出來的,馮嬤嬤連忙迎上去,兩人小聲交談了幾句。天市側過身子不去看,但能感覺到那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了個轉。她心中有些惱火,究竟什麼樣神秘的人物,這麼一層一層地往裏麵傳遞著,居然始終不見廬山真麵目。開始尚覺人家排場大,如今隻覺這家人故弄玄虛的很。

果然,馮嬤嬤和那人說了兩句便過來對天市說:“你隨他去吧。記住我剛才說的話。”

天市無奈,點了點頭,她此時是真的有點疲憊了,不願意再把精力耗費在虛禮上,眼瞅那人已經轉身向花田深處走去,便略帶著些不情願地跟了上去。

那人穿著玄色的袍服,走起路來,三尺寬的袖幅在身後擺動,越發顯得身姿挺拔灑脫。天市突然有些不安,會不會,這人就是那位爺呢?如果是,自己會不會太無禮了?她在心中暗暗責備自己:“真是笨蛋,都已經費了那麼多功夫了,若真是到了最後卻得罪了正主可就不劃算了。”

好在,那人帶她走了一小段,轉過那座亭子,來到一片從剛才那個位置看不見的花田之畔。

“請。”玄色袍服的人言簡意賅地伸手示意,天市點了點頭,要向裏麵走去,那人卻又突然攔住她:“等一下。”

天市轉身,這才看清那人的臉。十分年輕的一張麵孔,英姿挺拔,雙眸有神,也許是常年風吹日曬,膚色卻十分黝黑。他似乎沒有想到天市如此大膽地回視,目光相接,有些尷尬,又有些好奇。天市等了一會兒,才問:“怎麼?”

年輕人似乎這才回過神來,走到她麵前,目光細細在她身上逡巡。天市難為情地低下頭,心頭微微亂了節奏。任何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被如此英俊的年輕人這樣毫無遮攔地注視,隻怕都不會比天市更鎮靜。

正胡思亂想,年輕人突然抬手在天市頭上一拂,已將她頭上唯一一根發釵拔走。青絲立即雲瀑般散落下來,天市目瞪口呆。

“行了,去吧。”年輕人點點頭。

天市卻不走,伸手:“還給我。”

“這個?”年輕人看著手中的發釵,笑了,“等你回來的時候自然還給你。放心,不會貪了你的。”

天市有些臉紅,突然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無可奈何地低下頭去。

到底是什麼人?戒備森嚴到了這樣的地步,連女人頭上的發釵都不能接近?

天市不再和那年輕人糾纏,此刻她對那位爺的好奇已經壓過了一切別的情緒,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

一定是個大官吧,才有這樣的氣派。天市想起縣太爺滿麵油光的臉,使勁兒搖了搖頭;那麼就是巨賈咯?就像村西頭賀員外一樣……隻是,賀員外從不喜歡菊花,他喜歡牡丹。

此處地勢已經極高,她知道腳下不遠處便是懸崖,不由有些擔心。風很大,吹得她耳畔發絲飛舞,兩邊的墜子也不住晃動。亭子飛簷下的風鈴叮叮當當響著,聲音空曠遼遠。天市回頭,剛才那年輕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這一刻天地間似乎隻剩下了她,如果有人突然跳出來對她施暴,或殺或奸,隻怕自己連個全屍都留不下來。

天市不由一陣寒戰,手腳發軟,暗悔自己今日來的太過草率。如果翠微與他們是同夥,那可就真糟了,除了她沒人知道自己的下落,難道今日就要葬身在這裏了嗎?

“你喜歡菊花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天市嚇了一跳。是真的跳了起來,天市慌張地回頭,雙手抱胸,想要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