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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昨晚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雨,第二天就徹底放晴了。今天看來無論何種理由我都要接受阿吉送給我的禮物了。借著阿吉昨天帶給我的美好而純潔的心情,我想到望江公園去拜見唐朝的一位女詩人薛濤,以了卻我長久的一個心願。

直到下午兩點鍾阿吉才抽身而來,在我等候的時間裏我不知不覺又走進了川大的校園;小賴子的預言在我的假想中變成了現實,但我仍不願看到過去的一幕重演。這種違心的安慰強烈地刺激著我的內心,直到我們走進公園的大門,那種陰影才漸漸散去。

從中門進去,我們看到的便是成片的竹林,向右沿小道而進,很快看到清代書法家何紹基的石刻書法。竹林空曠之處有許多人在練太極拳健身。一路向前走便是圖畫猜成語,畫中生靈飄動,捉摸不定,很難猜出結果。阿吉反倒是興致盎然駐足不前,而我便悄然地來到了《水滸》一百零八將的簡介處。從這些用竹片雕刻成的字畫中我感受到藝術的觸須無處不在且難能可貴。

不遠處就是薛濤廣場了,然而她的影子卻遙遙無期。經過尋問,我們沿著別人手指的方向前行,才知要花二十元錢的門票才能進入詩人的紀念堂。於是我收斂住遊興,遂坐在綠蔭下休息,情緒的低落促使我的疲勞也接踵而至。此時阿吉是不能理解我的失落的,她在我似有似無的愛情世界裏像隻小燕子似的到處翩飛。

休息了大約一個小時,我便想回去了;到處都是那樣的寂靜,竹林的縫隙處仿佛還殘留著節日的喜慶和熱鬧之氣。阿吉把她帶來的禮物放在我的手上,我們便向門外而去。這時,我突然發現不遠處一背影從圍欄斜縫處側身而過,於是我機靈地暗示阿吉迅速地跟隨而進。一陣緊張和慌亂過後,我們便省去了一筆不小的開支安然地進入了詩人的安息之地。

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興奮地望著阿吉。冥冥中詩人還是用這種方式接納了我們,她並沒有嫌棄我們啊!這不知是我的榮幸還是我的悲哀!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詩人的漢白玉全身雕像,旁邊則是寫有她生平事跡的書法墓碑。

在詩人的紀念館裏,我們看到了她傳世的詩箋及製作工藝、書法作品,還有她著名的詩篇以及和同代大詩人們的交往經曆。

走出紀念堂便能見“薛濤井”。清代詩人陳炬有詩雲:天波古井因濤重,有色遺箋舉世珍;憶我清江曾拜井,今遊井上吊詩人。

對麵則是公園標誌性建築望江樓。我和阿吉急匆匆登上樓頂,戲笑漫天飛舞。

望江樓上詩魂在,錦江之水常年流;一腳登高踏雲處,兩眼俯瞰清明圖。

也許是詩人所賜靈感,風雅之事我也能隨手拈來。

走下崇麗閣時公園裏已是稀稀朗朗的幾個人影在晃動了,西邊的太陽仿佛在搖搖欲墜。但我仍不願離去。詩人那安詳恬淡之舉已刻印在我的腦海,仿佛仍在與世人侃侃而談;而同時我又在想:這麼美好的詩人怎能跳井而亡!是“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的讖語造就了她悲苦的命運所使然抑或是那無結局的愛情促使她走近了絕望的邊緣。我們隻能追緬她的情懷卻不能考證它的真實。

元稹曾讚: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我隻能從詩人的詩篇中窺見其偉大而不能從瑣碎身世裏望其渺小!她和卓文君同是我們蜀中女傑。

遠離了望江公園,黃昏仍剪除不了我淡淡的愁緒;是詩人帶給我的還是現實帶給我的,我已經完全分不清了。

“在想什麼呢?”我們沿著錦江逆流而上。

“不知道!”

“大概是對艾姬仍戀戀不忘吧。”

“也許是吧。”我直言不諱,不想多言。

沉默使我們隻能聽見江水嘩嘩流,近旁戀人喃喃語。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啊!

“明天還休息嗎?”阿吉試圖將我拉入現實。

“永遠休息了!”我一陣釋懷地回答。

“為什麼這樣說?”

“我已經辭職了!”

又是一陣長久地沉默,空氣似乎就快凝固了。

阿吉似乎已經感知到了我對世界的玩世不恭,以及我內心依然揮之不去的痛苦;於是她停下了腳步,默默在一旁哭泣。我看著自禁輕撫她的淚眼,然後從口袋中取出那瓶青稞酒一飲而盡。阿吉看著我的醜態破涕為笑,同時我滿心的愁緒頓時隨風而散……

我擁抱著阿吉不知何時才能像個真正的傻子嚐盡她的甘甜之軀。而今天在望江公園的特殊一遊如果能在草堂重演,不知我真會樂成個啥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