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卷:散板如歌(1 / 3)

C卷:散板如歌

看石縫中的一尾魚

在石縫中,我看到一尾遊動的魚。那是一尾很小的魚。石縫很小、石縫中除水之外,就隻有一尾魚在遊動。

那尾魚不太在乎我在看它,它的遊動和我的觀看誰都不傷害誰。石縫本身就很小、就像我們穿行在人生窄巷,窄巷左右著我們的生活,石縫對於魚來說,就是它的窄巷。

在這種境地,難道我還忍心去傷害一尾魚的遊動?去傷害僅有的幾滴水?就像有些人存心去汙染窄巷的空氣,去幹擾窄巷人本身無法側身的生活?

一尾再也無法逃避的魚,隻有這石縫是它的路。

一個無法逃避的生活,隻有進入窄巷,再往前走。

此時、我才想起,該讓開我的身子,讓石縫中的魚多享受點這穿行於石縫中的陽光……

一隻雲雀在荊棘叢中的家

那天我在林中遊玩時,我發現了一隻雲雀在荊棘叢中的家。那是我的走動驚動了它,我看到它一個勁兒地俯衝進去......

順著它飛行的方向、我先是看到一些羽毛,接著看到它的腳印,再往下就看到它的家。

在荊棘叢中、要看到上述情景,眼睛得轉幾道彎。在目光的四周,是鮮活的荊棘林;葉子是雲雀的屋頂,荊棘是雲雀的保護神。

而這樣的家究竟能說明什麼?我們人類對家的選址遠比雲雀具體。災難卻頻頻降臨。而雲雀的這一選擇就命運來說又能改變多少?

今天、我變成一個行善積德的人,沒有對一隻雲雀進行傷害。而明天呢?明天我是否變成一條惡棍?

在這個春暖花香的季節,我們得往好處想。想那隻雲雀如何男歡女愛,如何生兒育女……

麵對一樹花 是伸手還是縮手

麵對一樹花,是伸手還是縮手?像這樣一個幹旱的春天,開一樹花是多麼地不容易。

但花畢竟很美,美得總讓人想去傷害它。

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比如說:愛妻是一個愛花的人,她想采一朵戴在頭上;父母是一對愛花的人,他們想裝點房間;兒女是一群愛花的人,他們想在手中掌;還有三姑六舅,七姨八妹……還有我;還有那些講不出和不願講的名字。

但在這一個幹旱的春天,開一樹花是真的不容易。而伸手和縮手得有理由。

比如說上麵提到的人問起來,比如說那樹鮮花問起來……

我對眼晴說:“你為何偏要看見?” 眼睛對手說:“你為何偏想去采?” 手對我說:“你去問問你的心。”

我的心怎麼了?

我的心沒有說話,

我的心如刀割。

我踏青的時候

我踏青的時候與眾不同,我踏青的時候是沿著不長草的石板路悠悠閑閑地往前踏。從不像別人那樣踩著剛剛才複蘇生命的小草,借助小草的痛苦來充實自己。我踏青的時候是在石板路上欣賞著初出土的嫩芽,和那些成熟得很早、現在就有青春氣息的那些小花……

我踏青的時候從不采一朵小花拿在手上、更不采回家來放在自家的花瓶裏讓我眼睜睜地看到它死去,我也不會采一朵來送給朋友或者夢中情人。我很希望過一段時間能收回它的種子,在我的屋前屋後把它種下;我還希望有一個來年我足不出戶就能欣賞它或它的子孫在大自然中的美麗……

我踏青的時候更不借助花花草草無頭無尾地去懷舊。我總覺得舊了的東西都不新鮮,總之沒有新的好。當然我同樣有逝去的先輩和逝去的朋友,他們是遲早都要逝去的,自然規律就是這樣。我也曉得有朝一日我也會到他們那裏去,所以我們相會在明天……

我也不會在朋友麵前誇讚哪一根草長得好、指責哪一根草長得差,興許在明天或後天草的形狀又將是其它模樣;我也不會談哪一片土貧瘠哪一片肥沃,貧瘠的土地影響草木生長、而肥沃使草木更旺;因為我去年目睹過一場大風刮過後的草地,貧瘠土地上的草更精神、而肥沃土地上的草卻都被吹倒……當然我也不能以此下結論說貧瘠土地上的草經得起風吹雨打,萬一將來的日子不吹大風不下大雨、那麼貧瘠土地上的草不就顯得精瘦?

我在踏青時再也不會像朋友們那樣嘻哈打鬧、奔奔跳跳,因為我去年去踏青時就和朋友們一樣而使我的腳扭傷、被家人埋怨被醫生臭罵一頓。我也不過分說我的朋友,我曾經說過他們、他們卻說我不懂得生活不懂得享受,現在我不想享受那一頓家人的埋怨和醫生的臭罵了,我隻想正正當當的走正正當當的踏、謹防腳又扭傷。

真的,在踏青的時候我與眾不同。當然同是觀賞一個春天,這毫無疑問。隻是我要細心地注意每一個細節,以防損傷春天的景色和損傷自己……

一個老工人·一雙手

一個老工人站在廠房以外,風從大地上吹來,一幅明顯的臉譜寫在和風中。

大地上吹著明淨的風。

此時我想起一雙手:一雙在突擊隊裏顯過本領的手,一雙在廠房裏創造過高產紀錄的手……

陽光很自然地忘記一代人。他就在這陽光之中。眼前的這雙手顯得多餘,不多餘的手都勞作在工位上。

他拾起一塊廢鐵,又拾起一塊廢鐵,再拾起一塊廢鐵。就這樣,他在利用著日子賜給他的時間。

廠外有一批年輕人走進來,廠內有一批老工人走出去,他勞作在這風景中。

陽光之下,這雙手滲出百種滋味……

鐵屑

機床從不偷懶,一堆堆鐵屑從機床上落下來,幾個清潔工勞作得很機械,車間外一片寧靜,鐵屑堆積如山。

雨水在鐵屑中間做了些什麼。一群堅硬的聲音在鐵屑中變軟,漸漸失去了金屬聲。另一些組成機械的鐵在大廳裏忙碌,他們對這一堆在變黃、變鏽的鐵無動於衷。

在鐵屑之外有一座大山。那裏的山民在開采鐵礦,冶煉鐵金屬。他們投進青春和熱情,他們一天天在變老,接替他們的、是最優秀的兒女。

一群老工人從裏麵走出來,看看那一堆鐵屑,麵無表情地走開了。這一堆鐵屑太實在了,它和剛才的老工人一樣,謝絕所有的敘述。

車間裏機器聲轟鳴,車間外一片寧靜,新產生的鐵屑發著餘光。

我猛然回首,正和鐵屑迎麵相撞。

又到長沙

十八年前,我是以一個求學者的身份去長沙的,身上帶著一身泥和一身幹成塵埃以後還能聞出泥土芳香的汗味。腳上穿著一雙代表鄉下人身份的千層底土布鞋。

那時長沙街頭很硬,即使穿著千層底布鞋,仍舊感覺到硬的鋒利。

但我的青春比硬的鋒利還硬還更鋒利。

十八年過去了,借用從長沙走出去的偉人毛澤東話說:彈指一揮間。

我不是成功的人,當然也不是失敗者,我是以一個平平常常的人的身份去參加一個詩會的。故地重遊,我想找到長沙的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