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治好嗎?”
“多數能治愈,不過需要堅持治療一段時間。”
我讓徒弟小李作以下記錄:
西醫診斷:色素性紫癜性苔蘚樣皮炎。
中醫辨證:肝腎不足,濕熱毒內蘊,外感風邪,熱迫血溢。
治法:散風燥濕,涼血解毒,滋補肝腎。
處方:
秦艽10g蒼術10g黃柏10g生地黃20g
玄參15g連翹15g苦參6g澤蘭10g
澤瀉10g大青葉15g紫草10g赤芍10g
牡丹皮10g茜草10g川續斷10g懷牛膝10g
製何首烏15g
水煎服,7劑。
“周老師,這個病例別的醫生曾經診斷為過敏性紫癜,我看也像過敏性紫癜。那斑的形態以及對稱性分布,而且以下肢為主,這些都符合過敏性紫癜的特點。但你為什麼診斷為色素性紫癜性苔蘚樣皮炎?這兩者如何鑒別?”小李問。
“你這個問題問得好。此病確實與過敏性紫癜有不少共同之處,但隻要我們細心觀察,就會發現二者之間的不同。最主要的不同在於後者有明顯的色素沉著,尤其是在紫癜消退後可以較長時間內遺留色素沉著,這一點在過敏性紫癜是不存在的;其次是發斑的快慢也不同,過敏性紫癜發斑極快,消退也快;而此病斑外發與消退均較慢;再次是並發症問題,前者常合並腹痛、關節痛以及腎炎,但此病一般不出現這些合並症;最後還有一點,發病年齡也不同,過敏性紫癜好發於兒童及青壯年,而此病則多發於中老年。”
“讓你這麼一分析就看出二者的不同了,世界上就怕‘認真’二字,臨床工作就需要有認真細致的精神。”
“臨床上往往會有‘差之毫厘,失之千裏’的情況,所以不能放過每一個細小的跡象。”
“以上說的是西醫診斷,但在中醫辨證與治療似乎也存在不少共同之處,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二者外發的都是紫斑,而且都好發於下肢,而且都有癢的感覺,因而二者存在共同的病因病機,那就是都有風濕熱毒,而且邪氣都深入血分。所以治療都需要散風利濕,涼血解毒。但前者外發極快,乃風氣較勝,熱毒亦勝,治療突出散風涼血解毒;後者濕熱較著,治療突出清熱燥濕;還有,前者發於兒童青壯年,病屬實熱性質,一般不存在虛的問題;後者好發於中老年,多伴有正虛,須適當予以扶正。”
“還得請周老師解釋一下方藥配伍。”
“方中秦艽散風祛濕;蒼術、黃柏清熱燥濕,更加入苦參,使燥濕之力更勝一籌;連翹、澤蘭、澤瀉清熱利濕;生地黃、玄參、大青葉、紫草涼血解毒;赤芍、牡丹皮、茜草活血清熱;川續斷、懷牛膝、製何首烏滋補肝腎。”
“現在我看出來了,此方與治療過敏性紫癜方之間同中有異:相同之處在於二者都用秦艽散風,生地黃、赤芍、牡丹皮、大青葉、紫草涼血解毒,連翹、澤蘭、澤瀉清熱利濕。所不同的是此病風邪相對較輕,故減去防風,僅用秦艽;又因濕熱較甚,故用蒼術、黃柏、苦參以加強了燥濕之力;因為此病多有腎虛,又用了川續斷、懷牛膝、製何首烏滋補肝腎。”
“對,我還要為你補充一點,就是關於夾瘀問題。我以前說過,過敏性紫癜常見的合並症,如腹痛、關節痛以及腎炎,都與瘀血有密切關係,故化瘀法用得多而且重,此病一般缺乏這些合並症,夾瘀較輕,化瘀藥用得少而輕。”
“滋補肝腎為何不用一貫煎?”
“此證畢竟是以邪實為主,而且有濕邪存在,用藥切忌過於滋膩,一貫煎中沙、麥、地等皆滋膩戀邪之品,此時應用不相宜。續斷、何首烏等藥,有良好的補肝腎益精的功能,但無滋膩之性,此時適當應用無戀邪之弊。”
“有人所中醫是藝術,這話一點不錯。”小李突發感想。
“中醫有許許多多精妙之處,他是一種藝術,但他更是科學,他不隻是供人欣賞,根本的功能是治病救人。”我說。
7天後病人又來複診。當病人撩起褲腿,在查看病變情況時,發現病人下腿紫斑顏色變淺,有一些已經開始消退。
結果:在上方基礎上稍作加減,調治兩個月,紫斑全消,未見新起,病愈停藥。
頑固性蕁麻疹
癮疹纏綿乃濕熱感風,治以疏散風邪,清熱利濕,佐以涼血活血。
某醫院職工章
女士,她的丈夫性格豪爽,好動,並因工作關係,交際甚廣。近半年以來患蕁麻疹,反複發作。犯病的時候,全身起雲團樣風疹塊,奇癢難忍,有時還伴有神經血管性水腫,並且每於聚會或赴宴後,發作加重。注射葡萄糖酸鈣,口服抗過敏藥,隻能暫時減輕,難以控製,深感痛苦。於是來找我商量,打算讓我用中醫的辦法為他治療。我當即答應,並讓他在我門診的時候來找我。
兩天後,當我再次在某醫院應診時,他應約到來到診室。進門時就可看到他臉上和頸部有雲團樣蕁麻疹。等寒暄以後,我讓他在我身邊坐下。
“你先把衣服解開,我要看看你身上皮疹情況。”
他解開衣服後,我看到他胸背部布滿團塊樣皮疹,高出皮麵,邊緣不清,淺紅色。
“這是典型的蕁麻疹,因疹色較淺,中醫亦稱之為癮疹。”我對H大夫說。
我看他體胖,麵色紅潤,舌苔白膩,舌質略紅,脈浮滑略數。
看完病人我作出辨證立法與處方如下。
西醫診斷:蕁麻疹。
中醫辨證:濕熱內蘊,外感風邪。
治法:清熱利濕,疏散風邪。
處方:
防風10g浮萍6g荊芥穗10g生地黃15g
赤芍10g牡丹皮10g連翹15g生薏苡仁15g
生石膏20g車前子10g(包)白鮮皮10g
地膚子10g皂角刺6g大黃炭6g
水煎服,7劑。
1周以後,病人再來複診,一進門就說:“周教授,我吃了1星期的藥,情況大有好轉。風疙瘩起的已經少多了,也不那麼癢了。”
我再次查看病人身上的皮疹,發現新起的皮疹已大為減少。舌苔仍膩,脈浮減輕。再擬前方加野菊花15g,7劑。
“周老師,我看你治療許多過敏性疾病,效果很明顯。但不知道對這類病的治療要訣是什麼?”等病人離開以後,H大夫問。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要訣,要說有的話,就是辨證施治這個總原則。”我回答。
“這個病例是否表現為風盛,所以散風藥用得重?另外,防風是否有抗過敏的作用?”
“這個病例風的現象表現得很突出,包括變化快,新起與消退均較迅速;皮疹多而顏色淺;還兼有風水。這些都是風盛的征象。但同時有濕與熱,在治療時也不能忽略。”
“你在治療麻疹時說過,麻疹宜透,但要防止發散太過;麻疹宜清,但又要防止過於涼遏。蕁麻疹也是疹,也是陽證,如此重的辛溫散風,是否也會助熱,加重病情?生石膏的寒涼,是否也會妨礙邪氣外透?”
“發疹類的疾病,臨床很常見,在兒科尤為常見。但是其中性質千差萬別,治療的原則和方法也有很大不同。麻疹與蕁麻疹雖然都是疹,但是其間差別巨大。麻疹可以歸為疫疹範疇,病因是疫毒;它不僅有極強的傳染性,而且病情較重,治療不當可以造成死亡。麻疹有順證與逆證之分。順證與逆證之間,疹子是否能順利外透,起到極重要的作用。而蕁麻疹則不同,它是屬於雜病範疇。雖然也與外感風邪有關,但是熱毒輕淺,無傳染性,預後也好,治療也並無像對麻疹那樣的要求。此證風盛熱輕,散風不致助熱,適當清熱不怕涼遏。”
“你這樣提醒,使我體會到臨床上要充分注意普遍性與特殊性的問題。”H大夫說。
結果:上方加減治療1個月,蕁麻疹未再出現,病愈停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