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以打求和(9)(2 / 2)

她決心為這個嶄新的世界赴湯蹈火。

10月,崗托戰鬥打響,解放軍前方有一批傷員運不下來。曲梅巴珍和其他11個奴隸組成一支民工擔架隊,把一批批傷員從崗托運往德格後方醫院。從崗托到德格,隻有一條羊腸小道,足有50裏遠,道路崎嶇不平,而且要經過好幾處懸崖陡壁,稍不留心,就會掉進幾十丈深的滔滔河水之中,連人影也別想找到。為確保傷員的安全,擔架隊一般選擇在夜間趕路,為了防備跌跤,給傷員造成痛苦,她寧肯自己吃苦,肩上抬著擔架,雙膝跪在地上,小心地摸索著走路。沒幾天時間,她的雙腿就磨爛了,兩個膝蓋也擦破了皮,血淋淋地,常疼得一陣陣麻木,失去知覺。

解放軍打過金沙江後,曲梅巴珍趕著自己家裏的兩頭馱牛和一匹馬,去幫助解放軍運糧食。她送的糧食總是一粒也不少。後來,解放軍信任她,又讓她馱銀洋、子彈,重得不得了。馱牛有時幾天吃不上東西,一步也不肯走。沒辦法,她就自己背,最多一次她背的銀洋有一二百斤重。沒走多遠,背上就磨起了泡,疼得徹夜難眠。

不久後,曲梅巴珍又發動了更多人投入支前運輸,她把三個女伴組織起來,組成一支隻有幾匹馬、十多頭馱牛的運輸隊。當時,人們都叫她們是小犛牛隊。她們出色地完成了100多次運輸任務。第二年2月,德格縣召開支前慶功大會,曲梅巴珍被評為支前模範。獎品是一條白色的毛巾,一個搪瓷茶缸,還有5斤茶葉。西康省人民政府主席廖誌高派人授給她一麵錦旗,上書“支援模範,藏族之光”八個大字。

曲梅巴珍隻是甘孜州大力支援進軍的一個代表人物。據說,在這條運輸線上,有10萬頭以上的犛牛參加經常性的運輸。僅德格、白玉、石渠、鄧柯4個縣,在—年多的時間裏,就出動犛牛6萬多頭,馱運物資26萬馱。

20世紀50年代,《人民日報》上曾刊登過這樣一張照片:遠處,是兩座白雪皚皚的高山,山腳下,有一排低矮的鬆樹,三四頭犛牛正在吃草。就是在這種背景裏,曲梅巴珍微笑著,站立在一頭黑白相間的花犛牛邊,亭亭玉立。她是一位年輕的藏族姑娘,穿一件厚重的羊皮大衣,戴一頂藏式皮帽。臉上蕩溢著的微笑如西藏山間奔流的無名小溪,親切、自然、清純,有一種春天的氣息。

在1951年1月,曲梅巴珍到康定民族幹部學校學習了半年。畢業後分配到德格縣婦聯工作。1953年,她作為西康省的代表,去北京參加第二次全國婦女代表大會,受到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的接見,後來調入甘孜州婦聯當宣傳部長。1980年,曲梅巴珍任州人大副主任,直到退休。現在,她仍居住於美麗的康定小城。

當我們在那幢充滿藏族風情的小樓上見到她時,曲梅巴珍最惦念的是已去世的丈夫、原18軍參謀秦世懷。1955年,經當時德格縣縣委書記李森介紹,曲梅巴珍與秦世懷結婚,婚後的日子充滿甜蜜。秦世懷是安徽人,曾給劉少奇當過警衛員。他解放戰爭時期參加革命,身上有9處傷,其中有一顆子彈一直留在肺上;20世紀50年代曾到川醫檢查,說做手術要去掉3根肋骨,因此沒有取出。文革時期,因劉少奇曾給秦世懷和曲梅巴珍寄過100塊銀元,他倆就成了走資派的走狗,備受磨難。秦世懷60歲去世,悲痛欲絕的曲梅巴珍從骨灰中找到那顆子彈,並把它珍重地保存起來。當曲梅巴珍從一個盒子裏拿出那顆子彈時,她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她一定想起了患難終身的老伴。我們的眼淚流出來,心靈被震動著:這是一種怎樣的跨越民族、地域、時間的愛情啊!

讓曲梅巴珍最為自豪的是,她嫁給了一個穿綠軍裝的人。

現在,曲梅巴珍已老態龍鍾,走路有些困難。她穿一件上麵飾有綠碎花的淺咖啡色毛衣,頭發花白。從20世紀50年代至今,她的頭上一直戴著一頂綠軍帽。

在內地,早就不見了這種帽子,但在許多藏區,它都是一種永遠的時髦。它濃縮了一個綠意盎然的時代,也寄托著一種血濃於水的感情。一個奴隸真正成為主人的社會,就是從看見綠軍帽那一刻開始的。

從鄧柯渡江的155團,通過當地頭人,找到4個船工。船工年齡在三四十歲左右,都是精壯的藏族莊稼漢子。他們帶來兩個牛皮船,就靠這兩條船,把155團2000多名戰士運過了金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