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夢夏,你呢。”
“夢夏的自我介紹讓易軒內心一陣雀躍,“我叫易軒,畢業於H大的美術係,現在是一個自由畫者。有一間畫室,就在這附近,很高興認識你。”
“哦,原來你是一個畫家啊,你畫的很好,還是第一次有人把我畫的這麼漂亮呢”也許是提前下班心情好,也許是夏季清爽的涼風拂去了工作中的煩躁,夢夏此刻心情大好,也有了和眼前男孩交談的興致。
“是嗎?嗬嗬,謝謝。”易軒聽到夢夏的讚美,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好像沒在這裏見過你,是西子湖滿湖的紅蓮吸引你過來的吧?”自初中學了周敦頤的《愛蓮說》之後,在百花裏,夢夏就尤為喜歡蓮花,覺得蓮花孤高聖潔,不可侵犯。也因此,夢夏會選擇西子湖畔居住,就是為了盛夏西子湖滿湖的紅蓮,在蓮花盛開的日子,夢夏幾乎每天下班都會到湖邊閑逛一圈。之前並沒有在這裏見到過易軒,所以夢夏以為是因為這幾天紅蓮盛開,易軒由此而來。
“額,是啊!”其實,在半個小時以前,易軒還覺得的西子湖滿湖的紅蓮紅的太過耀眼。而此刻,那些盛開的紅蓮在他的眼裏儼然已經變得非常可愛了。
“我可以直接喊你夢夏嗎?”
“嗯,可以啊。我的朋友也都這麼喊我的。”
“明天,我還能再為你畫畫嗎?”易軒想把眼前這個女孩的一顰一笑都展現在自已的畫裏。
“嗬嗬,好啊,不過你隻畫素描嗎?”
“不是,還有油畫,素描隻是我外出!”話隻說一半,易軒就停住了,說自己賣畫賺錢總有些難以啟齒。“我主要是以油畫為主,我有很多的作品,準備以後有機會了開一個畫展”
夢夏是個聰慧的女孩,從易軒未完的話中,已經猜出了他的窘迫,這似乎更加重了她對這個畫者的極大好奇。
“是嗎,很多?”夢夏看了看尚明朗的天空,“你不是就住在這附近嗎,能帶我去看看你的畫嗎?”直覺告訴夢夏,易軒不是一個壞人。
對於夢夏的提議,易軒有些受寵若驚,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利索的收拾好畫具背上,“好啊,好啊,就在離這不遠處,步行幾分鍾就到了,不過,畫室比較小,希望你別介意。”
西子湖距離易軒的畫室確實很近,隻有十幾分鍾的路程,讓夢夏吃驚的是,易軒的畫室離自己的出租屋更近,隻有一樓之隔,真的是太巧了,夢夏不禁在心底嘀咕。
易軒的畫室很小,卻異常整潔,四麵牆壁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畫作,色調沉穩,內斂,隻一眼,便能看出是心血之作。中間地麵上放著一個畫架,上麵還有一副沒有完成的畫,右邊靠牆處有一張床,一個書櫥,床上被褥幹淨整潔,顯示著主人經常疊被,拆洗,書櫥裏填滿了書,似乎都是美術作品,排放整齊。
房間最顯眼的地方是對著房門的一麵牆壁,上麵隻掛了一幅畫,畫像很大,幾乎占去了三分之二的牆壁,畫麵上是一片海域,深沉的陰暗的天空下咆哮著翻滾著浪花的大海,畫的又下角印著兩個方正的楷體字《咆哮》,應該就是這幅畫的名字吧。夢夏雖然不懂美術,卻也被這幅畫所震撼,直覺以為這幅畫不應該掛在這裏,它應該掛在更大的展廳,讓更多的人去頂禮膜拜。
“能跟我講講這幅畫嗎?”
“這幅畫是我去年冬天畫的,當時,我拿著我的一些畫去找投資商,希望他們能夠看到我的畫的價值,能夠為我舉辦一個畫展,不需要很大,隻要能夠讓更多的人看到我的畫,欣賞我的畫就可以了,可是沒有人願意為我投資,我找了許多投資商,甚至聯係了幾個美院的資深教授,可是他們有的雖然也認可我的畫,卻都不願意為一個新出道的,沒有資深背景的年輕小子做投資。我一怒之下燒掉了不少畫,也因此一度情緒低迷,甚至起了輕生的念頭,那次到海邊本來就是為了。可是真的到了海邊,看到了奔湧咆哮的大海,卻又興起的作畫的興致,於是,就畫了這幅畫。”已經是過去幾個月的事情了,所以易軒也說的相當平靜。
起初看到牆上的這幅《咆哮》,夢夏就真的裏麵肯定是有故事的,卻沒想到這個故事會那麼悲涼。
“對不起,我不應該跟你說這些的,是不是覺得很悶?”易軒看到夢夏的低落,自覺話說多了,趕忙道歉道。
“不是,我隻是覺得,你應該有更好的更廣闊的發展平台。”看著眼前的大男孩,夢夏心生憐憫,滿屋的畫作無不顯示了男孩的過人才華,他不應該屈居於這麼狹小的空間。可是自己也是一個打工的低薪族,又有什麼資格這樣為他人緬懷呢。此時,夢夏的心開始變得沉重起來。
“你的畫很好,我想也許用不了太久,你肯定會碰到欣賞你的人的。”
“嗬嗬,我已經不奢望別人的認可了,作畫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因為它我才快樂,也因為他,我還呼吸著,我隻希望我能一直畫下去。”
易軒收回盯在《咆哮》上的眼光,看到身邊和自己並肩而立的夢夏,才赫然發覺自己和夢夏一直在站著說話,夢夏來到自己畫室那麼久,自己竟然忘記了招待。
“我這裏很少有人來,所以……坐床上吧,你渴嗎,我給你倒杯水,要不,我出去給你買瓶飲料吧,你喜歡喝什麼?可樂?還是茶類飲品?”看得出來,易軒這裏真的是少有人來,以至於易軒招待起客人來很是笨拙。
“不用了,天馬上就黑了,我要回去了,有空再來玩吧,你會歡迎的,是嗎!?”看到易軒要出去為自己買飲料,夢夏趕緊道。
“你要走了嗎”雖然接觸不久,易軒竟有些舍不得夢夏的離開,從自己畫畫以來,少有人看到自己畫的價值,更是沒有人能夠看到自己畫中的故事,夢夏是為數不多的一個。這個清新溫婉的女孩從第一眼看到她起,自己就砰然心動了,甚至一度不能自已。現在,她就要走了,也許再沒機會碰到,也許,這一世便這樣擦肩而過。說是再見,但真的能夠再見嗎?
夢夏注意到了易軒的恍惚,覺得是因為自己的闖入觸動了他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心有不忍。
夢夏走進易軒的畫架,拿起上麵的鉛筆,在易軒未完成的畫的空白處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有空的話打電話給我啊!”說罷,也不看一眼站在身邊的易軒,徑自朝門外走去。
易軒看著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慌神,還沒等回過神來,一個腦袋趴在了畫室的門框上,對著他頑皮一笑。“忘了告訴你了,其實我就住在你的隔壁。哈哈。”
漸漸遠去的清脆鈴音,一並帶走了易軒的靈魂。
然而,讓易軒想不到的是,自己和這個女孩的故事並沒有結束,這次還真的隻是屬於兩個人的初見,故事才剛剛開始。
這一夜,夢夏失眠了,為了一個懷才而不遇的年輕畫家。她惋惜他的才華得不到認可,她甚至心疼他窩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畫著屬於他的心殤。夢夏心想,自己留了手機號碼給他,他會打給自己的吧,她看得出來男孩對自己的好感,也是第一次不排斥這種感覺,是憐憫吧,她把自己的這種感覺歸咎於對青年畫客的憐憫。
易軒的小小畫室給了夢夏無限的感慨,她不能想象,一個如此有才的人屈居於那一方小小的天地時會有著什麼樣的心情。易軒的故事觸動了內心最為柔軟的地方,她幻想著如果真的有一天這個畫家被眾人矚目時的光景,那時的他大概就不會對生命產生質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