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因“紅寶書”獲罪的人們
林彪接替彭德懷擔任國防部長並主持中央軍委日常工作後,提名羅瑞卿擔任了總參謀長。和當時許多中央領導同誌一樣,羅瑞卿對毛澤東思想和毛澤東本人的宣傳,對《毛主席語錄》的編輯出版發行,做了很多推動工作。但羅瑞卿被打倒,也恰恰是毀在《毛主席語錄》的問題上。
羅瑞卿主張宣傳毛澤東思想,但對林彪提出的“毛澤東思想是當代馬克思主義的頂峰”總覺得有些不妥。1965年的一天晚上,他打電話向毛主席的秘書田家英請教:“家英同誌,你看那個提法在理論上站不站得住?”田家英當即斬釘截鐵地說:“那個提法是錯誤的!”羅瑞卿問:‘錯在哪裏?’田家英說:“錯就錯在‘頂峰’這兩個字上。因為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是人類社會發展的產物,是科學,是真理,而科學的真理是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前進而不斷發現,不斷發展,不斷豐富的。所謂“發展的頂峰”,其含義很明顯,就是說馬克思主義發展到了毛澤東思想就到了頭了,不再發展了。怎麼能這樣說呢?所以,‘頂峰’的提法,是違反科學的,違反辯證唯物主義的,是站不住腳的!”
羅瑞卿非常讚許田家英的觀點。在對再版的《毛主席語錄》送審會議上,羅瑞卿對《毛主席語錄》的內容沒有提出什麼意見,但不同意“前言”中引用林彪的“毛澤東思想是最高最活的馬克思主義”那句話。他說:“不能這樣講,最高,難道還有次高嗎?最活,難道還有次活嗎?最高最活,不好理解,外國人也不好翻譯呀!”根據羅瑞卿的提議,正式出版時刪去了林彪這句話。後來,羅瑞卿的指示傳到了林彪那裏,成了林彪用來置羅瑞卿於死地的借口。
1965年,林彪指使葉群跑到上海向毛澤東告羅瑞卿的黑狀,導致12月8日到15日,中央突然在上海召開背對背批判羅瑞卿的會議。但在那次會議上,林彪沒能置羅瑞卿於死地,因為毛澤東對林彪說:反對你,還沒有反對我呢。就是反對我到長江裏遊泳,還是一片好意。
上海會議以後,林彪很快把羅瑞卿的所謂反對毛主席、反對毛澤東思想的材料送到了毛主席那兒。3月在北京召開了由毛澤東及軍委常委參加的會議,就在這個會上,給羅瑞卿的問題定為反黨反毛主席的性質。在羅瑞卿反對毛主席、反對毛澤東思想的“罪狀”中,他反對《毛主席語錄》前言中“最高最活”的話算是最重大的一條,盡管後來毛本人也明確指示今後不要用“最高最活”、“頂峰”、“最高指示”一類語言,但在林彪的陷害下,羅瑞卿沒能因此減罪。
《解放軍報》社的《毛主席語錄》編輯人員,千辛萬苦編輯了《毛主席語錄》,為宣傳毛澤東思想,為宣傳毛澤東個人,作出了那樣大的貢獻,應該是勞苦功高吧。但其中一個編輯,在深夜校審“毛主席指示”時,不經意地在需要刪去的毛主席像上畫了個“×”,竟然連同一起校審的另外一名編輯,都被誣為“反對偉大領袖毛主席”、“現行反革命”,大會小會批鬥,關進牛棚,抓了放,放了抓,三進三出,成為“牛棚”元老。
另外一些因《毛主席語錄》獲罪的,情形更為荒唐和悲涼。
1968年初秋,北京某大學哲學係主任、有名的康德研究專家,由於席地而坐時,墊在屁股底下的筆記本中夾著一本《毛主席語錄》,而被打成反革命。
總政治部直屬單位有位同誌,在參加會議時,不經意間把手中的《毛主席語錄》插進了蹺起的二郎腿的褲腿中,被“政治嗅覺特別靈敏”的人看見,當場大喝道:“我們這個會場出現了現行反革命!你們看!他把紅寶書放到哪裏去了!”當事人馬上立起請罪,人們不依不饒,除現場批鬥外,還繼續進行政治審查。他驚恐萬分,會後不久,跳樓而死。
還有個部隊戰士在抄寫毛主席語錄時,將“毛主席”誤寫成了“毛主度”而受到批判。
1970年2月,寧夏省會銀川市“破獲了一起重大現行反革命集團”,其中一個叫吳述樟的銀川二中1968年畢業學生,在《毛主席語錄》“再版前言”的“毛主席的指示,一句頂一萬句”的旁空處,寫過“放屁”二字,被判處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