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始是比劫(1 / 3)

騰風剛剛啜進口中的半盞蜜茶,全部嗆進了鼻子裏。

紅月頗為氣憤,拍桌子怒罵:“騰風!你什麼意思!”

問罪謙也難得地端正了姿態,頗有氣勢地往後一靠,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騰風,哼哼道:“對啊,你什麼意思,賢弟?難道我問某人的妹妹、江湖上有名有號的‘小醫邪’問紅月,還不足以為你良配?”

騰風聽著,心裏莫名地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說不清到底是哪裏不對,但潛意識裏又直覺地嗅到了某種危險的氣息。於是也肅斂了神色,向問罪謙正色道:“兄長說笑了。紅月之於愚弟,便一如之於兄長你。在愚弟心裏,紅月永遠都是無可替代的小妹。騰風,從未敢有非分之想。”

問罪謙將話聽在耳中,既不反駁,也不回應,隻微微擰著眉頭,看向妹妹。

但見問紅月滿眼通紅,原本飽滿好看的朱唇微癟著、顫抖著,清瘦的雙肩也隨著抽泣之聲微微搖動,顯是真的傷心哭了。

騰風這一眼望去,心中暗暗吃驚:打從他認識問紅月起,實在是見識了她太多囂張跋扈、惡形惡相的樣子,幾乎真的要忘記了,這正是一個天真爛漫、年華迤邐的少女。這一下用心去看,才驚覺好似昨日她剛黃發垂髫、今日卻已鬢堆烏雲新簪銀蕊;昨日方如新筍萌發、今日已似一杆青竹婷婷蒼翠。還有她淡描眉目、桃花點腮——問紅月到底是幾時長成了這副傾城傾國的“禍水”模樣?

騰風後知後覺地頭痛了:他一直都隻當問紅月還是那個八九歲的小屁孩,卻沒曾想她如今確確實實已經十四五歲、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更沒想過——這個小丫頭“情竇初開”的對象居然會是自己?

問罪謙伸出兩個手指,“叩叩”地敲在騰風跟前:“喂!注意點兒!你眼睛往哪裏亂看呢?”

騰風卻心知不能再與義兄開玩笑了。當即閉眼一瞬,凝定心神;再度睜眼時,雙瞳之中已無波瀾,隻靜靜地望著問罪謙,坦然道:“幸紅月垂青、兄長美意。但是騰風身無長物,何德何能,不敢領受。”

“哈哈哈哈……”問罪謙仿佛聽到了一個極其好笑的笑話,直笑得前合後仰、撫掌擊節;問紅月羞赧難堪,雙肩一動就要起身,卻猛然被問罪謙笑容之下狠辣的眼神釘在了原地。

約有半晌,問罪謙仿佛終於笑夠了,停了下來,一手指著騰風,嘴角微噙,哂謔道:“天下武略第一家的二莊主都敢說自己‘身無長物’,真是……太可笑了。”

騰風如何聽不出他輕描淡寫之下的陰惻與不滿,卻也毫不相讓,微微傾身,推拒道:“島主過譽了。”

言既至此,便無甚意趣了。

問罪謙這才端坐起來,少頃,方歎了口氣,歉然道:“是為兄唐突了。”

騰風淡淡回到:“不敢。實是愚弟無有厚福、辜負了兄長美意。”

這便將此話說到盡頭了。紅月眼見事無轉圜,也頗有骨氣,怒而立起大聲罵道:“騰風!你有多了不起?不過是無有廉恥、勾搭人妻的登徒浪子罷了!本姑娘不稀罕你了!”

問罪謙喝之不及,紅月已一把將桌上果品茶水盡數擼去,霍然長身,如穿花蝴蝶一般越出水榭、渡水而去了。

騰風此時,內心感受卻甚是微妙。高興的是——幸好紅月這朵小桃花,還沒開出就被她哥哥“揠苗助長”給掐滅了;尷尬的是向來以光明磊落自居的他,竟然被個黃毛丫頭罵成“勾搭人妻的登徒子”……話說自己認識錦彥這麼多年,確確實實是不知她早有婚約——這實在是無妄之災啊!

當下水榭之中一片狼藉,問罪謙也不著急使人來收拾,隔湖望著問紅月跑遠了,才轉頭緩緩對騰風道:“賢弟,你也太不給我兄妹二人麵子了。”

騰風坦然以對,反問他:“婚姻之事豈同兒戲。問兄,你總不至於真想我做你妹婿吧?”

問罪謙無法,隻好哼哼著擺了擺手,歎道:“不至於……不至於。不過身為紅月的親兄長,我還是要有一句要與你說明——你既果真無心於紅月,我也不相強。但不論你往後如何,我都不許你傷我紅月。”

騰風心裏自有不爽,眉尖傲然一挑,毫不猶疑道:“那是自然。”這便拱手以禮,起身告辭,“我本憂心小妹安危而來,既然兄長在此,自是無虞。騰風還有其他要事亟待處理,須得先走了。”

問罪謙指尖輕撚著一枚青瓷口杯,嘴角含笑,指節之上卻暗自加力——騰風分明是在說:你們兄妹兩個無理取鬧,最後卻要我背黑鍋,老子不陪你們玩了。

可是……問罪謙心思幾轉,吟吟笑著,便欠身立起向騰風深施了一禮,大有落拓瀟灑之意,道:“好了,是為兄的錯。這就向你賠罪,如何?若不是那小魔頭拉我下水,我哪裏敢擺兄長的架子說教你。”

騰風雖心中還有幾分氣,卻不好顯得太強硬了——畢竟方才自己也是實打實地沒給問罪謙和紅月留麵子。於是也佯怒著冷哼了一聲,才又笑罵:“少來。別推脫給小妹,你剛剛可沒少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