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畢業,林子峰沒有繼續上高中,而是選擇了去外地打工,他說自己那成績就算上完高中也考不上大學,不如早做打算,興許還能出人頭地。
臨走的頭一天,穆飛和林子峰坐在鎮上的一個小餐館裏。第一次,胖子點了瓶酒,給各自的杯子裏倒滿,”喝點吧,算是給我踐行”。
穆飛點了點頭,端起杯子仰頭喝了下去,隻覺得一股辛辣刺鼻的感覺流遍全身。
“要單飛了”,胖子說,”以後沒我罩著你,可別再瞎逞英雄了,那些小混混,能別惹還是別惹的好。”
穆飛拿起酒瓶又倒滿一杯,再次仰頭喝了下去,”你也是”。
“照顧好咱妹。”
“嗯“。
“好好上學,別學我。“
“嗯“。
那天晚上穆飛忘記說了什麼,喝了多少,隻記得一杯又一杯,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喝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林子峰早已踏上去往遠方的火車,穆飛的枕頭邊放了張字條,字跡雖不好看,但寫的板板正正,上麵隻有四個字,”兄弟珍重。“
時間悄悄的從指縫流走,紅了櫻桃,綠了芭蕉。轉眼又過去了兩年,穆飛已上高二,期間胖子來過幾次電話,但卻沒回來過,他向穆飛講自己在外麵的事,說自己生活的挺好,就要闖出一片天地了,叫穆飛不要擔心。穆飛說那你為什麼過年都不回來。胖子幹咳了幾聲,又問雪琪是不是會走路了,是不是變得更可愛了。穆飛說都會叫人了,但就是不叫他哥哥,老是學別人叫他穆飛,引得林子峰一陣笑,之後就是很久的沉默。
後來的幾次,都是短短的說幾句就感覺沒有話題了。“不是感情變淡了,而是時間和距離讓我們變得陌生了,”穆飛說。
初秋的一天,夕陽西下,院中灑滿一片金黃色,穆飛和穆雪琪在院子裏玩耍,門口進來了兩個穿製服的警察,問他們穆建軍和李麗華是不是住這。
“就是我爸媽,”穆飛說,“有什麼事麼?“
警察微微一愣,看了他兩眼,似乎不知道怎麼開口,嘴角張了張,欲說還休。又問穆飛還有其他親人麼,穆飛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說:”沒有了,到底怎麼了?“
警察歎了口氣,說:“今天中午潮州路發生一起車禍,建興服裝廠的一個接送工人的大巴車在駛過大橋時被高速衝來的油罐車撞入橋下,死亡二十五人,重傷十一人,我們通過廠裏查明了這些人的身份,你的爸媽,“警察頓了頓,”在死亡名單裏。。。“
如同一個晴天霹靂,將穆飛震在了那裏,警察後來說的話他已經聽不進去,就那麼呆呆的站在那裏,分不清眼前是現實還是夢。警察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隻說日後有什麼事,可以去找他。
總有那麼些事來的突然讓人措手不及,穆飛爸媽的後事是小院的人幫忙料理的,這個少年從聽到這個噩耗開始就沒再開口說一句話,隻在他爸媽出殯的那天聲嘶力竭的哭了一場。
對於從小看著他長大,又傳授他功夫的林爺爺來說,焦急的心情不言而喻。這一切,讓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都有點不知所措,他一連幾天送去的飯菜,穆飛都沒動過。
“給他點時間,“院裏的人說。
第四天,穆飛的門被推開了,一隻小手握住了躺在床上的穆飛的手,”穆飛,你不要我了麼?“穆雪琪一臉天真的問道,這個不懂世事的小女孩雖然不知道什麼叫做死去,但悲傷的氛圍也許早已感染到了她,特別是他不吃不喝的哥哥。
第五天,穆飛推開了房門,喝完了桌上的一碗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