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李白(1 / 3)

李白(701—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綿州昌隆(今四川江油)人。父於西域經商,家境富有。少年好學,博覽諸子百家,並好劍術,性格豪放不羈,喜遊名山大川,二十六歲出蜀,遊蹤遍四方。天寶元年(742),奉詔入京,供奉翰林。性高傲,不為權貴所容,排擠出京。之後浪跡天涯,以詩酒自適。詩文風采,名重於世。安史之亂時,隱居宣城(今安徽)、廬山一帶。後因參加永王李璘幕府獲罪,係潯陽(今江西九江)獄。不久流放夜郎(今貴州桐梓一帶),途中遇赦,得以東歸。晚年流落江南,客死於當途縣令李冰陽寓所。所著詩文,後世輯有《李太白全集》三十卷,清人王琦輯注。1981年,中華書局修訂重版此書。

李太白全集

春夜宴諸從弟桃李園序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古人秉燭夜遊,良有以也。況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會桃李之芳園,序天倫之樂事。群季俊秀,皆為惠連;吾人詠歌,獨慚康樂。幽賞未已,高談轉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不有佳作,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穀酒數。

“鑒賞”

這篇文章,記敘了春天的一個月夜,詩人李白與他的兄弟們在桃李芬芳的名園聚會,飲酒賦詩,暢敘天倫之樂的情景。全文洋溢著詩情畫意,讀來膾炙人口,曆來為人們傳誦。明代著名畫家仇英激發靈感,特將此文入畫,流傳至今。

文章開篇即氣勢博宏,反映了詩人的個性與豪邁文風:“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天地宇宙,包容萬物,之於永恒,而在浩渺的宇宙空間,人的曆史又何其短暫,時光飛逝,百代猶如匆匆過客,人,就更渺小了。詩人二十歲離家闖蕩社會,懷著“安黎民”、“濟蒼生”的雄心壯誌,卻到處碰壁,遭遇坎坷,理想難以實現。詩人感到人生變化無常、漂浮不定、虛幻如夢。這就是他感慨良多,發出“浮生若夢”歎息的原因,所以他才不無悲愴地說:像今夜兄弟歡飲,還會有多少次呢?這裏詩人流露出奈何人生、及時行樂的消極情緒,是封建時代空懷壯誌而命運維艱的文人墨士常見的思想特征。但就全文來看,大筆開篇,情調漸次降低,作為一種結構鋪墊,卻能有力地突出月夜宴飲的歡樂氣氛。

就在這種氣氛下,詩人筆勢突起:“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這兩句造語奇俊,成為曆代傳誦的名句。陽光和煦的明媚春天,以迷蒙如煙的美好景色召喚著我,博大的天地亦有情意,將綺麗的文章思緒獻給我。詩人將審美客體擬人化,外在的景物因素與人的感情內蘊包融為一,顯得文采飛逸、賞心悅目,此時,麵對此景,正是開懷暢飲、填詞賦詩的好時候!

以下“會桃李之芳園”,是全文的主體。詩人對宴飲場麵僅用百數十字加以展示,便把場景、人情描繪得淋漓盡致。請看:兄弟聚會在桃李芬芳的美麗花園,大家不敘離愁別恨、人生憾事,麵對良辰美景,專敘“天倫之樂”,需要盡情歡樂。這就與上文的“歡”字相對應,文脈井然,不露破綻。既然兄弟分別已久,難得今日一聚,自然百倍歡樂。聚會者個個有為,“群季(諸弟)俊秀,皆為惠連。”謝惠連,劉宋時深受謝靈運賞識的才華橫溢的族弟。李白以惠連比其諸兄弟,言外之意,他自己亦可謂謝靈運了。“吾人(我自己)詠歌,獨慚康樂”,隻不過是謙詞罷了。聚會者既然都是能工詩文的俊秀人物,談吐自然不凡。眾人於陽春月夜悠然自得欣賞芳園美景,“高談……‘天倫之樂”,氣氛何等和諧,意境何等高雅。這裏,美景烘托美事,幽賞助長高談,從而把歡樂的激情推向了高潮。

“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是歡樂高潮的再延與必然結果。兄弟相會,花月交輝,幽賞高談,樂之濃深,旋即開宴飲酒加興。“飛羽觴”,《漢書·外戚傳》引班健仔賦稱:“酌羽觴兮銷憂。”顏師古注采用孟康解釋:“羽觴,爵也,作生爵形,有頭尾羽翼。”爵,是古代飲酒的器皿。班健仔在借酒銷愁,所以細品慢飲,故用“酌”;而李白則用了一個“飛”,即把兄弟們豪飲狂歡的場麵描繪得形神備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