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杏花春雨江南(五)(1 / 1)

青芝山弟子的劍是與眾不同的,是有靈氣的。

每一把劍都仿佛一個生命。在青芝山上,從來都是劍選主人。

每四年一次的劍塚擇劍,不僅僅是青芝弟子正式入門的標誌,也是青芝弟子擇師和地位的標誌。所以,每四年一次的擇劍也是分辨青芝弟子等級的時刻。

瞥了一眼別在腰間的套著緋紅色劍鞘的長相思,劍鞘上的漆已然快掉光,歲月的磨損,隻可以隱隱約約看得出劍鞘外殼上刻著淺淺的三個字“長相思”,全然不像是一把名聲斐然的寶劍。用劉寡婦的話說就是將它擺放在一堆破銅爛鐵之中,都沒人能認出來。

不禁又想起眾多師兄弟妹氣勢不凡的劍,頓時感歎,哼,討厭的老家夥,當初跟我誇耀說這把神劍如何如何的英偉,如何如何的卓爾不凡,於是到了四年一屆的青芝弟子擇劍大會的時候,我事先利用好我從小開始在青芝山多年建立的友好人際關係,以一傳十,十傳百的效率讓所有人都知道,對於這把名劍,我勢在必得的決心。

現在回想起當時眾人眼中的錯愕和老家夥的奸笑,都比不上在劍塚,看見這把所謂鎮山之寶的名劍的廬山真麵目的那一個震撼,遠遠地,我等著它它瞅了很久,半天隻憋出一句“好破一把劍”。頓時馬上放棄了將這把江湖上聖名遠播的名劍據為己有的心態。當時的陶夭女俠,還是認為麵子比較重要,叫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整天帶著把破銅爛鐵,太毀我形象了。於是,我將目光鎖在其它豔光四射,後來用老家夥的話來說是“俗不可耐”的寶劍身上。

怎知,當我走進劍塚,在如竹筍般插立在參差錯落在山林之中的劍林間時,原先沉寂如死灰的長相思,仿佛通了人性,鳴唱著一曲動人的音樂。風,吹進劍塚,不同於青芝山以往的微風拂麵,我聽到女子哭泣的聲音,訴說著哀傷的故事。化不開的相思,化不開的悲傷,那一夜,沒心沒肺的我居然在劍塚之中泣不成聲。等我回過神時,隻剩下手中這把長相思。

於是,在四年一屆的劍塚擇劍大會之後,我,在青芝山無人不知無人不小的小夭女俠,成了那個青芝山人心目中最風度翩翩的神人的徒弟。

其實,在這以前,我已經見過這個青芝山人心目中最風度翩翩的神人。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身穿夜行衣,在山林之間穿行奔走,左手拿著剛剛從山腳下肥嘟嘟的胖掌櫃那兒買來的雞爪,右手則是從劉寡婦那兒搜刮來的玉米棒子,吃得不亦樂乎。然後,有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好香的雞爪和玉米,對我的口味。”在我正在吃驚青芝山是否有鬼神之說時,玉米不見了。

風蕭蕭兮,山風中,我看到一個一身白袍,恍若遺世獨立的仙人,好漂亮的一個人,眉若劍柳,眼似桃花,唇紅齒白,卻絲毫未損他身上的剛柔之氣。

也就是那一夜,這個讓我覺得神鬼難分的仙人閃著賊賊地眼光,跟我誇耀著長相思的不凡。

也是在那一夜,當我沉迷於他漂亮的皮相之下,感慨造物弄人之極,他搜刮掉了我從劉寡婦那搜刮來的玉米棒。要不是我已經將雞爪狼吞虎咽完畢,我看也是難逃他的魔掌。

於是,我知道,這個家夥絕對不是神。

直到擇劍當天,我知道他就是掌門師伯那個的師弟,一個不會隨歲月而變化的人,我們青芝山盛名在外的莫如桑大俠時,我就把他當做老怪物看待了。

後來,我想盡方法,試圖和其他人換一把器宇軒昂的劍,可是,所有的師兄弟妹卻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一致用狐狸似的笑容望著我半天,露出為難的表情,最後都攤著雙手,以一句“師妹,君子不奪人所愛啊。”來敷衍我。那時啊,氣憤地我牙狠狠的,半夜把它扔了。

結果第二天清早,卻見它又好端端地出現在我的床邊。我不信邪地又丟了它好多次。老家夥就不斷在我耳邊吹風:“神兵利器,就是神兵利器,果然與眾不同。”是啊,與眾不同的破銅爛鐵,特別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