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和熊掌的選擇遠不止在於心靈的求索,它的意義一直在考驗著我們的人性,引導著我們在思索中完成一次次脫胎換骨的蛻變。我們的心在哪兒,哪兒就需要對魚和熊掌做出選擇。做出決定的那一刻,也許就在我們翻閱書卷的那一刻,因為你愛那些書,那裏才是我們心靈真正皈依的地方,那書香的誘惑,使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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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我,安知吾不知魚之樂?
多麼精致而詩意的對話。魚之樂,就是吾之樂,我的快樂,隻有我自己知道。這是一種簡單至極也天真無比的快樂,更是一種世事洞明後的心靈自由和超越。垂釣者不必都有薑太公的雄心和謀略,隻要能夠守得住當下的寧靜,就一定是一個快樂無比的人。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世間人大都要受此考量與折磨。理想和現實,靈魂和肉體,孰輕孰重?即使我們能夠分辨得很清楚,也依然擺脫不掉生活和命運的安排和擺布。最後除了痛苦地慨歎,就是一聲無奈的歎息。
熊掌是什麼?也許是我們孜孜以求的名利,也許是生活和生命的重壓與累贅。有時隻能是你走向快樂和自由的障礙和對立物。一個人被它束縛住的時候,也隻能是“臨淵羨魚”,找不到想要的自由和感覺。
愛書和愛魚,他們都可以找得到屬於自己的快樂。那些文字,其實就是那水中的魚,誘惑著你一次次下水,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因為那裏有你的自由和歡樂,你可以快活地遊弋,也可以在其中靜靜地潛伏。在那裏,沒有什麼可以驚擾你,無論想哭,還是想笑,都將源自你的內心。
014 磨石、刀和魚以及歲月
當聰明的人類發明了鐵器,最早用於農耕,帶來了生產力的深刻變化。除此之外,最大的用途之一,就是製成了各種各樣的刀,然後就有了愈演愈烈的各種各樣的殺戮。當那些刀不夠鋒利的時候,於是就又有人發明了磨刀石,把手中的刀磨得寒光閃閃,所向無敵。著名的《木蘭辭》中,就有一句“磨刀霍霍向豬羊”,歡迎從戰場上得勝凱旋的木蘭。而“項莊舞劍”,卻是不懷好意,另有陰謀,利劍所指,舉座皆知。可是,再厲害的刀劍,也會有不好用的時候,例如那句我們都會吟唱的句子:“舉杯銷愁愁更愁,抽刀斷水水更流。”
除了刀,後來那些能工巧匠們,又鍛造出了更加鋒利的劍。它們的功用,除了美觀好看,就是用於防身或殺戮。一時佩劍之風盛行,俠客之風盛行。那個喜歡飲酒也喜歡吟詩的李白,就是非常喜愛佩劍遠行,雖然不免孤獨寂寞,卻也豪氣滿懷,一慰餘生。我們幾千年的曆史,在火器發明之前,殺人或被殺的主要幫凶就是刀劍無疑。當其時,戰場上的殺人,是士兵的義務;刑場上的殺人,是劊子手的職責。
所謂“殺人如麻”,“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都是刀劍的功勞,也都是曾經的現實。所謂寶刀配英雄,每一個殺人英雄,都以能夠擁有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刀而自豪。據說那把越王勾踐劍,出土時依然寒光閃閃,鋒利無比,而且現在成了價值連城的寶貝。似乎,有多少個英雄,就必然要有多少把寶劍。所謂寶刀不老,真正的英雄,永遠不會言敗。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是說當年的荊軻,要去森嚴壁壘的宮裏刺殺秦王。當圖窮匕見的時候,英雄也難免會心慌,“屢投不中”,殺手反被殺於被殺者刀下。“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這是鑒湖女俠秋瑾的詩句,可是,革命尚未成功,就被可恥的叛徒告密,英雄無奈地倒在劊子手的刀下。
其實,即使沒有刀劍,也會有殺戮,隻是形式不同。人類存在一天,爭奪和傷害就不會停止,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其實,世上沒有不老的寶刀,當人們感到手裏的刀劍不太鋒利的時候,就會想到那些不起眼的石頭。那些磨石似乎比鋼鐵更堅硬,可以把刀劍打磨得更好用。可是,堅硬的石頭也會因此消耗了自己,刀鋒越銳利,磨刀石就會消失得越快。成就了刀劍的本色,卻犧牲了自己的身體,這就是磨刀石的使命,是它存在的唯一意義。
莊子以及莊子以後的許多人,曾經非常羨慕魚的自由和歡樂。可是,當一條鮮活的魚離開了水麵,也就走向了死亡。再經過刀的加工,火的加工,最後變成了我們麵前的美味佳肴。幾乎每一條魚,都要麵臨類似的危險,包括那些暢遊於深海裏的鯊魚。鯊魚是凶猛而且貪婪的,可是比鯊魚更貪婪的是人。鯊魚的生長幾乎趕不上人類的捕撈和殺戮。而且,無論它們藏得多深,聰明的人類總能夠尋得見它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