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包裹的白不是一種色彩
我能給的,不過如此。不過是需要你在黃昏裏
掐滅煙頭,仔細打開
哦,你在一個農人的愛情裏找不到一個虛影
陽光灼灼
雨落在窗外
但是我依舊呆在被烘幹的地方,喝完一瓶酒
把瓶子倒扣,推倒,扶正
再倒扣
窗外的雨忽略著我:一滴抱著一滴,落下
一滴推著一滴,落下
融合也是毀滅,毀滅也是融合
但是一個人要多久才能返回天空,在天空多久才要到
一個落下的過程
——當我把一段煙灰彈落,另一段煙灰已經呈現
我把一個人愛到死去
另一個已在腹中
雨落在不同的地方就有不同聲響
沒有誰消失得比誰快
沒有誰到來得比誰完整
沒有誰在雨裏,沒有誰不在雨裏
停頓
它渾身透紅,立在枯了的草尖上
——這一聲驚歎
第三次回頭,它還在
風把草壓下去,又讓它彈起來
它倔強地停在那裏
萬物都和我一樣,忍受了那樣的紅
翅膀扇動的頻率
我放下鐮刀,一動不動
美再驚悚,也不得不心生敬意
哦,這該死的蜻蜓
讓流雲也停頓
九月的雲
真的,那麼白。能把人壓死的白
讓人死去就不想活過來的白
摳了一輩子,也摳不出這樣的白
下午,我被這幾朵雲摁住呼吸
滿場的稻子沉默
懸在屋簷的絲瓜不語
一群麻雀夾著翅膀從白楊樹縫裏穿過
它們要等這片雲過去
而且沒有回聲
我這一次說到幸福
沒有那麼提心吊膽
霜降
再怎麼逃,你的胡子也白了
早晨,窗外的香樟樹有另外的反光
落在上麵的麻雀兒有著和你我一樣大小的心髒
我哆哆嗦嗦想把一句話說完整,還是徒勞
遠遠看去,你也縮小為一粒草籽
為此,我得在心髒上重新開荒了
我們白白流失了那麼多好時光,那麼多花朵綻開的黎明
而這中年,我不知道要準備多久
才能迎接你的到來
而此刻,你在守望一場紛紛揚揚的雪
煙灰不停地落下來
微微顫栗的空氣裏,你預感到遠方的事物
枯黃的理由
就要按捺不住了
連呼吸都陡峭起來,風裏有火
你看到的,雪山皚皚是假象,牛羊是假象
她給不同的人斟酒,眼睛盯著遠方,遠方一直遠著
她的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眼睛裏的灰燼一層層洗去在淚水裏
這淚水不再是暗湧,是戾嘯,是尖銳的鐵錐
把她,把一切被遮蓋的擊穿
讓沉睡的血液為又一個春天豎起旗幟
豎起金黃而厚實的欲望
但是她說一切都沒有準備好
她還在午夜
她說著說著,就被卷進去,沒了頭頂
隱居者
連江水都緩慢了,光陰到了這裏就有停泊的願望
它允許一個女人在小巷裏慢慢走
允許她慢慢地愛,慢慢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