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後,像是命運安排好的,兩人又同時參加了一場婚禮。身為伴郎和伴娘,接觸自然多了些。葉蝶平素隻穿白球鞋,這樣隆重的場合,不得已趿了一雙玫紅的高跟鞋。然,隻顧跟朋友談笑的她,不慎踏在飲料上。於是,幾乎所有的賓客都看到,嬌豔如花的伴娘腳下一滑,瞬間摔了個人仰馬翻。伏在地上的葉蝶,摸著疼痛難忍的左腳,窘得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時,向遙跟新郎說:“我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然後背起葉蝶,腳下風生水起地出了飯店。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車上,又柔聲安慰道:“不會很嚴重,別擔心。”葉蝶的心,倏地一暖。
在醫生的吩咐下,向遙很自然地幫葉蝶脫襪子。葉蝶的腳,似觸電般,募地一縮。臉若映了晚霞,騰地紅了。拍完X光,隻是肌肉拉傷。醫生開了雲南白藥氣霧劑,囑咐他每日噴三次。似體貼的愛人,他一邊點頭應著,一邊把襪子重新給葉蝶穿上。
送葉蝶回家的路上,向遙在便利店停下車。返回時,手裏多了雙大紅的拖鞋。葉蝶正心下納罕著,向遙已把鞋遞過來。臉上蕩開笑的漣漪,解釋道:“你的腳腫了,需要穿雙大號的。”葉蝶的心,似注了糖,歡喜地啟封。
接下來,兩人相談甚歡,不久便陷入熱戀。新婚之夜,向遙吻著葉蝶豔若桃花的唇,字字鏗鏘道:“蝶,我會將一生的愛給你,讓你一直做向遙幸福的妻子。”葉蝶眼圈一紅,不禁問:“遙,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呢?”向遙答:“愛你。與你生個孩子。然後,像對待王子或公主般寵愛他。”
葉蝶後來知道,向遙三歲時,父親移情別戀。兩年後,母親給他找了繼父。多年來,繼父對他似陌生人一樣客氣。他們之間,雖日日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在他麵前,繼父極少露出笑臉,彼此更不曾有過任何情感交流。
更讓向遙傷心的是,繼父對他,甚至連最起碼的信任都無。那次,繼父的錢包少了50元錢,不分青紅皂白,他一口咬定是向遙拿的。向遙竭力解釋,卻終究徒勞。後來,繼父把所有的櫃子都上了鎖。家裏每個人都有鑰匙,而唯獨向遙沒有。從此,向遙覺得,自己在家中,簡直就是一天到晚被人像賊一樣提防著的外人。
這件事,嚴重傷害了他的自尊,也給他的心靈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他發誓:長大後,等自己有了孩子,一定好好寵愛他。他要擁抱孩子,親吻孩子,他要讓他感受到,世間的父愛,可以與母愛一樣深。
婚後第三個月,葉蝶便懷孕了。透明的快樂,在向遙臉上無盡紛飛。每晚,不論工作多累,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耳朵貼著葉蝶的肚子,聽寶寶是否有了動靜,或是給他講一段童話故事。他像隻勤勞的蜜蜂,從奶嘴、爽身粉,到衣服、小床,將一件件的嬰幼兒用品往家裏搬。
摸著自己漸漸鼓起的肚子,葉蝶仿佛看到,一個美麗的小天使,蹦蹦跳跳地在家裏跑來跑去。向遙笑逐顏開地,在天使身後追逐著,一會兒將他舉過頭頂,一會兒又抱著他不知疲倦地轉圈。整個房間裏,處處飄蕩著歡聲笑語……然,事情的發展常常偏離正常的軌道。葉蝶懷孕四個月時,沒有任何原因,胎兒竟突然死在了肚子裏。手術後,葉蝶的淚,似關不住的水龍頭,嘩然紛落。她心裏知道,向遙多麼渴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她更明白,隻有讓向遙親自做了父親,才能驅散他多年積在心頭的陰影。她哽咽著,一遍遍地向他保證:“遙,最遲明年,一定讓你做最幸福的父親。”
葉蝶的話,錘子般敲著向遙的心。他將妻子緊緊地摟在懷裏,輕聲安慰:“蝶,好好保養身體,孩子的事我們以後再考慮。”說這話時,一束陽光自病房的玻璃窗閃過,彈起一把碎密的光針。向遙的眼睛,眩惑刺痛,頃刻淚如潮湧。
一年後,葉蝶開始天天糾纏向遙的身體。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圓向遙的父親夢,快些為愛人生一個孩子。然,命運似乎偏偏與她作對,光陰似箭,又一年過去了,她的肚子卻依然沒有一點動靜。葉蝶心急如焚,開始一夜夜失眠。她心事重重,一遍遍地問向遙:“怎麼回事?莫不是我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向遙想了想,把她擁在懷裏答:“過幾天,我們一起去醫院做檢查。”
結果,問題竟出在向遙身上。原來,向遙的精液存在異常,以他的精子數量,能生育除非出現奇跡。醫生說,上次懷孕,隻是偶然中的偶然,不過是一次僥幸而已。大夫的話,似利刃,劃在葉蝶心上,刀割般痛著。她握著向遙的手,滿目疼惜道:“遙,別灰心。現在醫學發展了,這種病一定能治好。”向遙卻很平靜,竟反過來勸葉蝶:“你看,不關你的事吧。以後,要好好睡覺,別再為這件事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