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一座直轄市的青銅雕像———跋楊礦《三千六百五十行陽光》(1 / 2)

呂進

詩人從二百萬年以前走來,從龍骨坡走來,一直走到“一個單列的水位”,走到“一道亮堂的分水嶺”,展開他的詩卷,向著大山,向著大江,用詩的韻律,唱出他的深愛,唱出他的沉思。他以重慶一位公民的眼光,一位曆史見證人的身份,向讀者傾訴,和城市擁抱。《三千六百五十行陽光》是如此地扣響了我的心靈,作為重慶公民,我也想飛上藍天放開歌喉。“離天空最近\與飛翔便最親”。

山和水,是這卷長章的主要意象———

這是一群熱愛大山的人

這是一群熱愛大水的人

這更是一群被大山大水

深深熱愛的生命

他們從大山大水走來

又朝著大山大水走去

《三千六百五十行陽光》是厚重的,因為,重慶是一座曆經滄桑的古城。秦滅巴後,581年,隋在這裏置渝州;1189年,宋置重慶府;1363年,元末大夏國建都;1891年開商阜;1940年定陪都;1997年成為中央直轄市。重慶,山之城,江之城,橋之城,洞之城。在江和橋之間,在山和洞之間,有重慶的人文精神在閃光。八百裏美麗三峽,三千年魅力重慶,負重自強、尚武敢為的重慶人,一路艱險,一路是詩。詩人從詩的視角回望,以詩的語言詠唱,發掘著重慶的生命密碼。

《三千六百五十行陽光》是現代的,因為重慶具有現代的品格。明末清初,由於戰亂,重慶人口銳減。從清初開始,外地(主要是湖廣)移民大量遷入,20世紀又出現了三次主要是“下江人”的移居,這就造就了重慶這座“在長江與嘉陵江的交歡中”誕生的移民城市:眼光廣闊,兼容開放。大到經濟改革,小到衣著服飾,重慶人勇於接受新事物,敢為天下先。直轄的“十年間,一座城市\就是一個偌大的工地”,現代化飛旋於山川之上。

詩歌一經遇到市場經濟,遇到社會的文化轉型,似乎就變得微不足道,變成古董。其實,詩歌的命運和時尚有關,也與詩歌自身有關。關鍵是,新時代需要什麼詩歌,詩人需要怎樣對待自己的時代。社會在轉型,詩也要轉型。

是的,傳統的文化正在被改寫,一種新的文化格局正在形成。在新的曆史條件下,詩人與社會的關係正在發生全方位的深刻的變化。不認識到這一點,就會成為大時代無情拋棄的“遺老”。在社會文化的變遷裏,詩歌的確是一種艱難的選擇。但是,無論文化格局怎麼變,作為心靈藝術的詩歌總得遵從藝術促進社會進步的最後原則,作為時代的情感記錄者的詩人總得既具有生命關懷,也具有生存關懷,對養育他的時代和人民有所回報。

背對社會,背對時代,又希望成為社會的驕子,時代的寵兒,恐怕是很搞笑的。

楊礦的《三千六百五十行陽光》,就是詩人對時代的回饋。重慶有福了,在直轄十年的時候,有著這樣的情歌。

我想起蘇聯詩人馬雅可夫斯基。1927年,當十月革命迎來10周年的時候,馬雅可夫斯基寫出了著名長詩《好》,這首長詩永遠地留在了文學史中,是十月革命最初十年的情感紀錄和心靈回音。《好》的許多名句當年即使在中國也流傳很廣:

我讚美

祖國的今天,

但我要

三倍地讚美

祖國的明天。

長詩受到熱烈回應,著名評論家盧那察爾斯基稱它是“十月革命的青銅塑像”。可不可以說,《三千六百五十行陽光》就是直轄市重慶十年的青銅塑像。詩人用個性化的濃濃的情思去瓦解、融化、重鑄直轄的重慶,讓情得到伸展,讓情與事得到融合。重慶的曆史經過心靈的釀造,幻化成動人的歌唱:

從一到十

是個數的結束

位數的開始

是阿拉伯在一座城市

量的突破

質的飛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