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今天天氣十分晴朗，萬裏無雲。
我和靜悠閑地坐在室外咖啡店的椅子上，享受著寧靜的下午茶時間。
“你最近和北原藏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靜端起咖啡杯，瞥了我一眼，淡淡地問道。
我被靜突如其來的發問嚇到，剛喝下的咖啡嗆了出來，我趕緊拿了張餐巾紙遮住嘴巴，狼狽地咳了幾聲。
“什麼怎麼回事？”我閃爍其詞地反問道。
靜盯著我不說話，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我在靜無聲的拷問中終於敗下陣來，無奈地把上次在遊泳館看到北原藏與另一個女孩子談笑的事情說了出來。
“所以，你就生氣，和他鬧別扭了？”靜露出一臉“你好幼稚”的表情總結道。
“也不是啦，可是，明明就是他不對啊！”我嘟著嘴巴不滿地說道，“明明是他招蜂引蝶！”
靜睜大眼睛，一臉驚恐的表情：“拜托，這樣就算招蜂引蝶？話說回來，你幹嗎這麼在意北原藏和那個女孩子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啊？還是說……”靜眯了眯眼睛，靠近我，壞笑道，“你其實很喜歡那個家夥吧？”
“怎麼可能？”我趕緊否認道，“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我心虛地轉過頭不去看靜，臉上有種被火燒的感覺。
“那個家夥，我怎麼會……誰要……更何況，我和他……”根本就隻是在假扮情侶而已。
我把話咽了回去，心裏湧上一陣酸澀，我和北原藏的關係不過是靠著那五個要求在維持而已。
靜好奇地看著欲言又止的我。
我看著靜亮晶晶的眼睛，張嘴喊道：“靜……”
“嗯？”納蘭靜疑惑地看著我。
“其實……”我看著靜，想到我和北原藏的真實狀況，咬咬牙，開口向她講述我和北原藏的一切。
“事情就是這樣。”我把和北原藏的牽扯及五個要求的事情原原本本向靜交代清楚之後，心虛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愧疚地說，“靜，對不起啊，瞞了你這麼久。”
原本我想了無數個告訴靜真相後她的反應，卻沒想此刻的靜隻是挑了挑眉，靠在椅子上輕輕地說：“哦，這樣啊。”
我瞪大眼睛看著一臉平靜的她：“靜，你就這樣的反應嗎？”
難道你不該有點悲傷或者難過或者生氣的反應嗎？
“嗯，不然……”靜對我翻了一個白眼，“你以為，就你和北原藏那點事情，我還看不出來嗎？”
我抖著嘴唇說道：“難道……”
“差不多猜到了一點點。”靜伸出手，做了個“一點點”的手勢，“在看到學校論壇上的帖子時，你的反應那麼大，然後在新生舞會上北原藏都那樣說了，可沒過幾天你又和他坐同一輛車來學校，如果不是你有什麼把柄在他的身上，那就是你們達成了什麼協議。不過，這麼看來，你果然是有把柄在他的身上，而且還和他達成了協議。”
我看著眼前化身為“名偵探”的靜條理分明地推理，突然感到很無力。
那之前自己的內疚歉意究竟算什麼啊？
“說起來，原來你是暗戀千明勳學長的啊？”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抬頭看著我問道。
“呃……”我的臉頓時紅了，自己曾經深埋的心思被人這麼直接說出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那是以前的事了。”
“以前？難道你現在不喜歡了嗎？”靜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興奮地問我。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反正今天什麼都說了，也不在乎這一件事了。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靜的說法。
一瞬間，我好像看到靜的眼睛裏閃現出“八卦之魂”四個字。
果不其然，靜露出了迷人的微笑，但是那笑容怎麼看都覺得不懷好意，她激動地問道：“那個讓你移情別戀的人不會就是最近讓你覺得萬分糾結的某人吧？”
我無語地看著靜，什麼叫“移情別戀”啊？我和學長從來就沒有過“情”哪來的“移”啊？就算有，那也是在北原藏出現之前吧。
我對她翻了個白眼，無奈地說道：“沒錯，就是他。”
“哈哈哈……”靜聽到我肯定的回答後，發出讓我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的笑聲。
我打一個冷戰，就算是北原藏又怎麼樣？
我的眼前又浮現出在遊泳館裏他和那名女生談笑的樣子，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沮喪起來。
大概感受到了我低落的情緒，靜收起調侃的笑容：“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我抬起頭，不明白靜為什麼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難道我還能假喜歡上他嗎？
靜看著我，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是這樣，那你應該好好反省一下。”
我聞言瞪大了眼睛，我沒聽錯吧？我要反省？
靜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聽她把話說完：“如果你剛才和我說的事情都是真的，那麼你的確應該好好回想一下，在你和北原藏相處的這段日子裏，你做出了什麼努力？”
我眨了眨眼睛，依舊不明白靜的話。
靜歎了一口氣，無奈說道：“你想想，就算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北原藏要求你做的基礎上，但他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努力想要幫助你，靠近你嗎？”
靜的話敲打著我的心，好像要把我敲醒一樣，讓我一瞬間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一直以來，我都在努力追隨著千明勳學長。
而北原藏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心思，但還是陪在我的身邊，甚至在我覺得沮喪無助的時候幫助我。
從什麼時候開始，學長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慢慢地淡去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北原藏開始越來越多地占據我的心？
靜曾經和我說過，隻有遇到了北原藏，米花海棠才是真正的米花海棠。
與北原藏在一起的米花海棠，才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那個每天戴著麵具，活在完美無缺的軀殼裏的米花海棠。
在我一直追隨著另一個人的時候，北原藏還能堅定地守護我。
為什麼我隻是看見他和一個女生親密談笑就生氣呢？這樣也太小心眼了吧。
靜的話將我的心結打開了，而想通了的我也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羞愧。
我看著靜，緩緩說道：“也許……隻是誤會。”
靜看著我，突然笑了，拍了拍我的手說：“對，也許隻是誤會，找到北原藏，把所有問題說清楚。”說完，她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趕緊去。
我站起來，朝靜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我要找北原藏說清楚。
不止要說清楚我們之間的誤會，還要說清楚我的心意。
來到遊泳館，我站在遊泳館的門口，做了幾個深呼吸，給自己打氣：“加油！米花海棠，你可以的！”
這次一定要說清楚！
我拍了拍胸口，挺直身子，邁進了遊泳館的大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池湛藍的水，水麵上閃爍著點點光芒，玻璃做的屋頂連同碧藍的天與雪白的雲倒映在水池裏，靜謐得像是一幅油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很好，眼前的景物在我的眼裏都呈現出明亮的色彩，讓人一看就覺得非常舒適。
想到北原藏在這一汪碧水間暢遊的情形，我的嘴角不由得勾出一抹笑容。
我四處看了看，發現空無一人。
“是不是去休息室了？”我嘀咕著，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我頭腦一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躲，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藏到遊泳館門旁放雜物的小房間裏了。
我透過門的縫隙看到走進來的兩個人，是北原藏和上次那個女生。
雖然之前靜的話讓我釋然，可是現在看到他們倆在一起，我的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酸酸的。
我撇了撇嘴，湊過去繼續看。
“問你一件事哦。”那個女生清脆的聲音響起來，我看見她走到北原藏的麵前，甩著頭發，兩手搭在背後，說話的時候頭還可愛地歪了一下。
遊泳館不是很大，更何況這個時候沒有什麼人，算起來也就北原藏和那個女生，還有躲在一旁的我，所以隻要聲音稍微大一點，整個館內都能聽到，況且那個女生根本沒有降低音調，因此躲在房間裏的我能聽得一清二楚。
“什麼事？”北原藏站在池邊，用毛巾擦拭著自己的頭發。
“嗯……”那個女生站在北原藏的麵前，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敲了敲，眼睛眨巴眨巴的，好像在想著要怎麼問。雖然隻是側麵，但我遠遠地看著那個女生的這些小動作都覺得嬌俏可愛，不知道北原藏此刻是怎麼想的。
這麼一想，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北原藏的表情，發現他依舊麵不改色，心下有點欣喜，又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有些羞愧。
“我聽說……你和學生會會長米花海棠……好像很要好啊？”那個女生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聽到自己的名字，挑了挑眉，驚訝地看著問出這個問題的女生，北原藏也驚訝地看著那個女生。
我雖然驚訝，但心裏還是隱隱有些期待，我來找北原藏的目的本來就是想弄清楚北原藏的心意。雖然現在問出這個問題的人不是我，但既然讓我聽到了，我還是想聽聽北原藏的回答，起碼等到我自己親口問時，也能有心理準備。
遊泳館突然安靜下來，北原藏也沒有說話，低著頭好像在想些什麼。
突然的安靜讓遊泳館的氣氛緊張起來，狹小的房間裏，我撲通的心跳聲還有呼吸聲好像都能聽到，我小心地把身體再往前湊過去，生怕自己聽漏一個字。
北原藏沉默了一下，隨後平靜地開口說道：“我和米花會長……”
我屏息凝神，太陽穴也突突地跳起來。
“我和她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關係。”
北原藏的聲音隔著門傳到我的耳朵裏。
我用手捂住了嘴巴，腦袋一片空白。
原來，在他的心裏，我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要說有，也隻有那五個要求的關係吧？
我的耳邊轟隆隆地響著，親耳聽到北原藏說出的事實將我之前的信心和希望瞬間擊個粉碎。
心髒傳來了一陣疼痛感。
原來，這就是心痛的感覺。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個小醜一樣，躲在陰暗的角落裏，聽著讓自己心碎的話。
原來，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
一廂情願地喜歡北原藏，一廂情願地以為北原藏喜歡我。
米花海棠，現在的你是多麼狼狽啊。
發現了一切都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和自作多情後，我再也沒有臉偷聽下去了，北原藏親口否認我與他關係的事實嚴重打擊了我。
在他們走遠之後，我悄悄地離開遊泳館，精神恍惚地站在遊泳館的門口。
從遊泳館出來，我的大腦就好像被掏空了一樣，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陽光很刺眼，此刻的光亮讓我覺得自己就像見不得光的蟲子，被陽光一照，便原形畢露。
“米花海棠，此刻的你是多麼醜陋啊。”我呆呆地看著地麵，自嘲地說道。
突然從口袋裏傳來了手機的鈴聲。
我機械地掏出手機，原來是司機大叔的短信，他告訴我他已經在門口等我了。
我愣愣地看著短信，好半天才想起要回複。
我打開手機，準備按鍵時才發現手居然在抖個不停。
我咬著嘴唇告訴自己不要抖不要抖，可是身體偏偏不受控製，手抖得越發厲害，手機最終還是從我的手裏掉下去了。
看著躺在地上的手機，我無力地扯出一抹笑：“米花海棠，你還真是弱不禁風啊，居然連手機都握不住了。”
我抖著手，發現連彎下腰都覺得艱難了。
好不容易撿起手機，我兩手緊緊地握住，顫抖地回著短信，告訴司機大叔我還有事，不用等我了。
不坐車，就不會看到那個人了。
我把手機放進口袋，有點慶幸地想著。
北原藏，我現在真的沒有勇氣麵對你。
一看到你，我就會想到自己很可笑。
我抬起頭望了望四周，決定自己走走，再搭車回去。
還沒走幾步，我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響，我的雙手被人反扣在身後。
我一個激靈，等我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嘴上就被貼上了膠布。
“嗚嗚嗚——”我奮力抵抗著，可是從身後抓住我的人絲毫不鬆手，又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了兩名黑衣男人，抓著我的肩膀往一輛麵包車上拖去。
我驚恐地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麵包車，絕望的情緒瞬間朝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