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昨天元宵,他們還是自由自在的民間藝人,現在,他們已經成為了齊王五千奴隸中的一個。今天和昨天,真的不同了……楚適心裏沉悶,他憋住一口氣,一個猛紮潛入水裏。
霎時間冰涼刺骨的冷意侵襲了全身,寒氣直沁到骨頭裏,身體迅速被凍得又紅又痛,刺痛得像是紮上了千萬把針梭。楚適奮力劃泳,浮仰出水麵呼開一口氣。
回想昨天,他還是一個普通的自由人,如今卻成了齊王三千童奴中的一個。心裏像是塞了沉重的鉛,胸膛沒入水中,竟一時透不過氣來。
最愧不過連累了弟弟,他這樣小,卻要受這折磨,明日弟弟也得參與這折磨人的訓練了,不知道他那弱小的身子撐不撐得住……但這些還算輕的,三年之後兩營混戰,他能保證弟弟能殺出重圍,從三千人中,勝出前七嗎?在那場未來就已經嗅到血腥味的殘殺之戰中,自己都不能確保能夠順利活下來。
楚適想著想著越遊越遠,遊過的湖水,顏色由藍入青漸變為黑,經遊泳一段時間後回升的體溫重又降低,他卻毫無意識。楚適目無焦點地繼續遊著,漸漸遠離人群到了深水區。遊著遊著覺到這湖水越發的寒了,楚適回神一看,驚現自己正處於一片暗黑的水域裏。楚適心中大駭,劃著雙手雙腿奮力往回遊,左腳卻突然一陣疼,似乎是被深水中的什麼動物咬了,楚適更加大力劃泳,但左腳漸漸地發麻了,同樣泡在湖裏,卻是比右腳還冷些。左自下而上逐漸僵硬了,還伴有一陣酸痛。楚適使勁遊回,口中大呼救命,但身子不斷沉沉浮浮,攪得湖水起伏淹沒了他的聲音。他眼巴巴地望著遠處弄水的教頭和孩童,卻無人聽到他的呐喊。
楚適感到整條左腿也漸漸的發硬不動了,他知道自己是驚擾了冬眠的水蛇,撲騰水聲越來越小,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他的左腳僵硬如石,眼前的世界搖搖晃晃漸漸發黑,楚適掙紮著向湖底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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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在軍營,就要嚴格服從本教頭的命令;在此地是你們自由活動的空間。聽清楚了嗎?”
“清楚明白!”孩子們仰頭齊齊應聲腰杆挺的筆直。汗珠不斷從頷上滑落,有幾個小孩兒偷偷咽了咽口水。身後不遠處香噴噴的小米升騰出熱乎乎的白色蒸氣。
“好,開飯!”
隨著一聲令下,孩子們蜂擁般湧向飯桶,他們訓練了一上午,餓了很久,肚子早就在抗議了。
教官們此時亦在別處室內饗膳。他們的菜肴比起孩子可好的太多了。案上擺放著油亮的五花肉、新鮮的大白菜以及初挖的春筍散發出陣陣鮮香,金黃的白的碧的煞是好看。席間兩壺燒酒,酒液混黃,其上浮有的淡淡一層綠蟻隨酒麵輕輕搖晃,飄散出誘人芬香。
黃酒落肚回暖,是冬日禦寒的好食材。四個教官揚脖飲酒夾菜吃肉得正歡,一名濃眉教官卻似忽然間想起了什麼,慢放了吃菜的速度,拉了鄰座的衣襟悄悄問道:“那個還在草廬裏昏迷的小孩兒,醒了嗎?”
鄰桌正忙著仰脖飲酒,嘴裏還在嚼肉,手上夾菜的動作不停,口中含混道:“不知道,該醒了吧?要是那點子迷香能藥他這麼久,不如不要喂了狗。”
“這麼說你還沒去安排他的午膳?”
“餓一頓,怕啥?”鄰座嘴巴塞得鼓鼓的。
“能不能吃上飯是他的事,給不給這頓飯卻是我等的事,”濃眉教官肅然道,“姬昂公子有言:小狼蛛務必有吃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