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作品論(4)(2 / 3)

“我剝我的皮,我食我的肉,我吸我的血,……我的我要爆了!”這樣的語言完全是激情的產物;表現型作品還鍾情於浪漫愛,甚至把愛看得高於一切,如中國現代作家胡懷琛《第一次的戀愛》和吳江冷的《半小時的癡》均以調侃的口吻講述理性主義者突然間一見鍾情地陷入對女子的癡迷之中“情感之潮的湧發衝垮了理智的脆弱之壩”,嘲諷了理性主義的虛弱,肯定了情感的偉大,對此馮沅君的《旅行》中的一段話很能夠說明:“可是我們又覺得很驕傲,我們不客氣地以全車中最尊貴的人自命。他們那些人不盡是舉止粗野,毫不文雅,其中也有很闊氣的,而他們所以仆仆風塵的目的是要完成他們名利的使命,我們的目的卻是要完成愛的使命。”在這裏男女主人公是靠了愛的神聖感和使命感而把“我們”和“他們”區別開來的,愛使人高貴,使人驕傲,擁有愛就擁有人的一切尊嚴,它是使人之為人的東西。這種對於愛的宣告是馮沅君筆下的兩個因愛而“旅行”的主人公的,它又是馮沅君本人的,進而也是表現型作家共同的精神質素。

上升到文學表現層麵的幻象並不是我們平常所說的心理學上的幻象,文學表現的幻象是作家情感外化,顯現於人物形象和環境上的結果,是生命力的象征、獨特的人生意味的表現,是作家高昂的主體精神的張揚,它緊緊地結合著自然、社會中原有的生活原形,在這些原形的基礎上進行誇張、幻想,使其上升到藝術形象的高度。

三、如果說現實型、表現型文學創作分別注重典型和幻象的創造,那麼隱喻型文學創作則注重意象的創造。意象是意和象的統一,這裏所謂的意是指作家依靠敏銳的洞察力和藝術直覺從生活中獲得的關於社會、人生的抽象觀念,而象則是作家觀念的外化,是自然之象或者心靈之象,意象則是二者的微妙結合。意象有不同的層次,對此中國唐代詩人王昌齡有非常好的論述,在他看來,第一重境界是作者描寫自然景物時達到了“了然境象,故得形似”,構成這一境界的是達到了形似的物象,王昌齡例舉了一首詩,這首詩隻是達到了第一重境界:

明月下天山,天河橫戍樓,白雲千萬裏,滄江朝汐流。

浦沙望如雪,鬆風聽似秋,不覺煙霞曙,花鳥亂芳洲。

第二重境界是指作家“神之於新,處身於境”,物象得到了情感的灌注,達到了情景交融的地步,此時我們可以稱之為情象。如唐代詩人朱慶餘的《近試上張水部》: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眉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這首詩是借了“新娘成婚第二日待要上堂拜見舅姑,心中忐忑不安”的物象,表達朱慶餘自己麵對即將參加的考試的不安之情。

第三重境界我們才可真正稱之為意象,這時候作家灌注於象之中的已經不僅僅是情感,或者說不僅僅是一種個人性的情感,而是一種理念,達到了對自然、人生綜合觀察,上升到某種理性認識的思想,這個時候象成了理念的感性顯現,這種理念和物象的高度自恰的融合就叫意象。例如奧地利著名作家卡夫卡的小說《城堡》,一個城堡就是一個意象,它深刻地揭示了人隻能不斷等待和追尋,卻永不能到達目的地的悲劇性人生處境,具有形而上的生命意味,它讓我們看到地上的人無論怎麼找也不可能找到終極的目標的人生困境。

五、小說、散文、詩歌

從文學類型學角度來說,現實型文學傾向於敘事,表現型文學傾向於抒情,而隱喻型文學則傾向於寫意。理性型作家對現實的觀察,比較起來更細致、更客觀,傾向於如實地描摹這個世界,因而敘述對於他來說就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了,這個時候可能他會更多地選擇小說這種文學體式;情感型表現型作家傾向於直抒胸臆,這個時候,抒情對於他來說就是必不可少的文學手段,因此,外部看,他可能傾向於用詩歌的形式來直接表現自己的情思;而隱喻型作家則更鍾愛寫意,鍾愛對某種富於暗示意味的意象的把握和描摹,在創作上他有可能會傾向於選擇散文這種體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