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作品論(3)(2 / 3)

從客觀上講,習慣於情感性把握的作家其創作總是傾向於浪漫主義(表現型),習慣於理性把握的作者其創作總是傾向於現實主義(現實型),習慣於隱喻型把握的作者其創作總是表現出隱喻型特征。

這樣在作品的類型上就出現了表現型、現實型、隱喻型三種類型。表現型文學是一種側重於以直接抒情的方式表現主觀感受的文學類型,現實型文學是一種側重於以寫實的方式再現客觀現實的文學類型,隱喻型文學是一種側重於以暗示的方式寄寓審美意韻的文學類型。

人類對於現實型文學的理論研究非常之早,早在古希臘時期亞裏斯多德就通過對古希臘文學現象的觀察得出結論說,文學是對現實的摹仿,他在《詩學》中說:“史詩和悲劇和酒神頌以及大部分雙管簫樂和豎琴樂——這一切實際上是摹仿,隻是有三點差別,即摹仿所用的媒介不同,所取的對象不同,所采的方式不同。”[ 《詩學》,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版,第3頁。]古羅馬理論家賀拉斯也持這種觀點,他認為作家是在生活中、風俗習慣中獲得自己的摹仿對象的,生活是作家創作的原始模型,到19世紀這方麵則出現了別林斯基、車爾尼雪夫斯基等人,他們把對現實型作品的理論研究推向了更高的層麵,別林斯基說:“藝術是現實的再現;因此,它的任務不是矯正生活,也不是修飾生活,而是按照實際的樣子把生活表現出來。”

他要求作家忠於現實。而車爾尼雪夫斯基則提出了“美是生活”的理論,他認為藝術的第一作用,毫無疑問就是再現生活,“任何事物,凡是我們在那裏麵看得見依照我們的理解應當如此的生活,那就是美的。”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的出現使人類對現實型創作的研究達到了成熟狀態,馬克思主義對文學的總的理解是從辨證唯物主義出發的,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認為文學是人的精神活動,是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文學是上層建築,是一種特殊的意識形態,它是社會生活的能動反應,是建立在經濟基礎之上的,但是又能反作用於經濟基礎。因此作家必須深入生活、深入工農大眾之中,向工農大眾的生活學習,主動地改造自己的世界觀,這樣才能使自己的作品符合工農大眾的生活真實,進而反映工農大眾的階級意識,也隻有這樣作家的創作才能符合曆史前進的潮流。[ 《別林斯基選集》,上海譯文出版社,1980年版,第2卷,第73頁。][ 《藝術與現實的審美關係》,人民文學出版社,1978年版,第91頁。]

相比較而言,人類對表現型創作的理論研究要稍稍晚一些,直到近代表現型創作才獲得了獨立的理論關注,這種理論認為文學歸根結蒂是一種自我表現,它並不需要摹仿現實,相反它是情感的、主觀的,天才的作家恰恰是那些超越現實生活,遨遊在幻想的天地裏的人,,他們從自己的心靈主觀地創造文學規則,而不是無主體性地遵守現實原則。19世紀以後表現型創作在理論上獲得了多種形態。生命哲學家柏格森認為藝術是生命的衝動,他認為藝術不是現實的表現而是生命的表現,藝術家無需把握現實,而隻要以自己的直覺把握生命力就可以了。精神分析學家弗洛伊德則認為文學藝術是由性衝動和性壓抑的合力作用而引發的一種變形的欲望宣泄形式,它是本能衝動的升華,夢是潛意識的表現形式,文學創作是作家的白日夢:“我們本著從研究幻想而取得的見識,應該預期到下述情況。目前的強烈經驗,喚起了創作家對早先經驗的會議(通常是孩提時代的精養),這種會議在現在產生了一種願望,這願望在作品中國得到了實現。作品本身包含兩種成分:最近的誘發性事件和舊事的回憶。”文藝並不是按照現實來創作的,而是幻想的表現。意大利美學家克羅齊是20世紀最著名的表現型寫作理論的主張者,他強調文學藝術即直覺,直覺即表現,所以直覺和藝術都等於表現。

隱喻型文學其創作和理論範式主要誕生於20世紀,它和我們通常所說的現代主義文學思潮聯係緊密。這派文學理論並沒有非常典型的共識的主張。有的理論家、創作者認為世界是充滿神秘而不可知的,所以他們反對客觀地描摹世界,而主張文學應當通過暗示、隱喻、聯想,在讀者的心目中“喚起一些難以用語言說明、然而卻又是很明確的感情(葉芝語)”;有的時候他們認為現實世界是虛幻的、醜惡的、荒誕的,進而要求文學穿越現實到達心靈的真實,例如艾略特就把整個西方世界表征為“荒原”,如貝克特[ 貝克特是“荒誕派戲劇”的代表人物之一,《等待戈多》是其代表作。荒誕派戲劇是次世界大戰後首先在法國出現的戲劇流派。他們否定傳統的戲劇,他們的戲劇雖然也分幕分場,但不象傳統戲劇那樣表現人物性格和他們之間的關係,而竭力擺脫傳統戲劇設置和解決矛盾衝突的方法和結構布局的規律。他們認為:“人生是荒訴的,認真嚴肅地對待則顯得荒謬可笑。”因此,荒誕派作家追求漫畫式的誇張手法,往往把日常現實分解開來,使之變形,變得荒誕離奇;劇中人物不多,沒有完整的人物性格和貫徹始終的情節。人物對話既不連貫,也不符合邏輯,甚至“荒謬絕倫”;常運用具有象征意義的簡單道具和古怪的舞台布景;往往采用醜角式的動作,刺耳的音響效果或啞劇式的場景等等。不少這類劇作在荒誕不經的背後常常透露出帶有普遍性的社會問題。荒誕派在法國的重要作家有貝克特、冉奈等,代表作品有貝克特的《等待戈多》(1952),尤利斯庫的《禿頭歌女》(1950)等。]的《等待戈多》,描寫兩個流浪漢在等待一個永不露麵的戈多(“戈多”實際是西語“上帝”一詞的發音),暗示人類在這個世界上將永遠處於無家可歸的流浪狀態,而得救(上帝的來臨)是永遠不可能的;他們要求文學突破現實表象表現事物內在的實質,他們認為人生是悲劇性的、無意義的、荒謬的,如卡夫卡的《變形記》,寫一個人突然之間變成了甲殼蟲遭到世界的遺棄,《城堡》寫一個土地丈量員試圖進入城堡,但是卻總是不能進入等等。隱喻型文學常常追求技術上的新奇感,因此他們對試驗新的表現技巧非常熱衷,反傳統成了他們的傳統,一時間表現主義、未來主義、意識流、荒誕派、魔幻現實主義紛紛登場,煞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