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作品論(2)(2 / 3)

質而言之,文學的發展需要外部異質性因素的刺激,也需要內部異質性因素的不斷生成,隻有這樣一種文學才會出於不斷的“刺激——反應(應激)狀態”,才會保持充分的活力和動能,不斷地超越自我,發展自我,形成良好自我更生態勢。某些異質性因素,可能的確不是“好的”,甚至是有害的,但是異質性成分可以促進正常有機體的應激反應使有機體更健康更有活力,卻是不爭的事實,這個道理和免疫針劑可以刺激有機體形成免疫力是一樣的,過去我們過度地強調了異質性成分對正常文學肌體的害處,較少地看到這種好處,這也是我們過去的文學理論需要修正和反思的地方。

不過,趣味可以談“無好壞之分”,卻的的確確有“高低之分”。比如喜歡黃色小說,這恐怕就是一種低級趣味,可能黃色小說並不一定是“壞小說”,黃色小說也有寫得非常出色的(情節起伏跌蕩,社會和自然環境的描寫麵比較廣,人物形象生動細膩,具有一定的社會批判意識等等),但是喜歡黃色小說的人一定是在文學上有低級趣味的人(盡管這一點並不意味著他在其他方麵也是低級趣味的),寫黃色小說的作家也一定是有低級趣味的作家(盡管他也可能在其他方麵會寫出極為出色的作品)卻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國外有對文學藝術作品進行分類的,就是要把這類作品特別單列出來,這樣,一方麵不至於抹殺了趣味低級的人士享有他們的低級趣味的“權利”,另一方麵也不至於使高雅的欣賞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這些作品騷擾,因此提倡(不是強迫)高雅趣味,反對低級趣味應當是文學理論、文學批評應有的題中之意,不能因為“趣味無好壞”之分,就不敢大聲地反對那些搞低級趣味的人,也不能因為提倡“審美自由”就似乎連低俗作品也不能批評了。

但是,屏除趣味這個因素的影響[ 美國文論家維姆薩特和比爾茲利在1948年出版的《感受謬見》一書中批判了以讀者感受為依據的批評觀點,認為這種批評是將詩與詩的結果相混淆,起始是從詩的心理效果推衍出批評的標準,其終則是印象主義和相對主義,從而導致感受謬見。他們認為當讀者閱讀一首詩或者一個故事時,在他的心目中就會產生生動的形象、濃厚的感情和高度的覺悟,對於這些由閱讀所產生的主觀感受既不能駁斥,但也不能作為客觀的批評依據。因為這些讀者的感受或者過於強調生理的反應,或者過於空泛而不著邊際。]對於文學作品,我們能不能有一些基本的要求呢?假如說,兩個趣味都很高雅而且這趣味還有些接近的人,他們讀了同一部作品,他們是否能對這同一部作品產生一些共同的看法呢?這些共同的看法需要建立在什麼樣的基礎之上呢?[——詳細分析請參見葛紅兵、溫潘亞著《文學史形態學》(上海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174頁)。]

我想這個基礎還是有的。

首先,文學語言是一種超越性的語言。在前麵的章節中我們已經講到過了,這種超越性語言之所以是超越性的,就是因為它不談功利,它和借條、請假書、申請書等不同在什麼地方呢?它不讓自己沉淪在現實的有形有限的生活中,而是高高地昂起它的頭顱,看透有限生活的本質、曆史、未來,把我們引向一個彼岸的、真理的、終極的境界。它不僅僅在我們眼前的事物、可見的事物中尋求價值,還在那不可見的彼岸之境中尋求靈魂的安妥,為存在尋找終極上的安居。海德格爾說,語言是存在的家,進而認為詩采用的是本原性語言,是一種純粹的言說,與“思”同一,是對世界和人的此在的本原性召喚的回憶,正是在這種說中,說和思統一起來,並為此在進入敞亮澄明之境,處於真理之光的朗照下提供了可能,或者詩就是這種存在的敞亮和澄明。海德格爾在《詩、語言與思》一書中說,“一切藝術本質上都是詩,因為它使真理得以顯現。藝術作品和藝術家所依賴的藝術本質,是將真理自行設入作品之中,此乃藝術的詩意本質。”這多少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