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得讓人去找,聽大堂的人說她今天出去買東西了,連孩子都是由符叢允照看著呢。
容岩等在休息室時,心緒說不清道不明的輾轉反側,就算當年接手景原,幾個大股東連合倒戈,想顛覆他的大權,不過將將二十歲,麵都那麼大的風浪都心緒泰然,也沒此刻不平的感覺。他覺得自己該抽一根煙,掏出煙包和火柴指掌卻是微微顫動的。他盯著自己的手半晌失神,不知道女人委屈難過的時候是種什麼感覺,他此刻眼眶發酸,今天臉丟得已經夠大了,再如此,隻怕自己都將瞧不起自己。容岩無能為力,煩躁的扔下煙火,抬手抹了一把眼眶。靠到窗邊看窗外的三千繁華,太多時候他不敢曆數過往的回憶,那些是種傷人的東西,有讓人體無完膚的本事。他不過一個平常的男子,冷硬隻是不欲任人傷害的偽裝。掩飾久了便以為那就是真性情了,可是割開盔甲誰都是凡夫俗子,是凡夫俗子就有七情六欲,有七情六欲就免不了疼痛和傷害。這些都沒有什麼好怕,怕隻怕老天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你,收走了,通通收走了,當一個人全是無措茫然和懊悔的時候,那真是最絕然悲痛的一種境地。
你有沒有過?容岩想,他便有過,遙遙無期的很多年,以為一生就隻能那樣了,於是生不如死。
日光仍舊濃烈,他輕眯了眸子,任陽光洗滌,隻覺得全身溫暖,像是死了的人又活過來,血液一點點遍布全身,體溫一點點回暖,都是細小而微茫的情節,卻蘊涵著無比大的生機。讓人感動得隻想無聲啜泣。
容岩甩了門出去,走廊裏遇到經理。
“容總,那位客人還沒有回來,我已經派人去商場找了。”
容岩等不起她了,問他:“孩子呢?”
經理怔了一下,猜想他這是問那位女士的孩子。恭敬答:“和小少爺在遊泳池邊曬太陽呢。”
容岩側身閃過,步伐飛快。
紹妞妞酒足飯飽已經睡了,符叢允坐在她旁邊看一本探險書籍。時不時看一眼,太陽傘摭在頭頂上,在紹妞妞的小臉上罩下陰影,還是掩不住臉麵白皙。
符叢允將書翻了一頁,接著看,聽到腳步聲,回過頭,輕輕的喚了聲:“爸爸。”
容岩點點頭,目光一直望向紹妞妞,小家夥睡得十分香甜,隻有睡著了才顯得像個乖寶寶,有幾分女孩子該有的文靜。才這麼想,小東西驟然翻了個身,短腿已經搭到了符叢允的腿上。這已經不知是她多少次連踢帶踹,前幾次符叢允認真看書還很驚忪,現在已然毫無感覺。
容岩摸摸符叢允的腦袋:“去休息室睡一會兒午覺,我看著妹妹。”
符叢允很聽話,合上手中的書,把紹妞妞的腿輕輕的移下去,站起身走了。
容岩坐下來盯著這個孩子的時候百味陳雜,事實上他不能確定這個孩子就與他有關。隻是長得有些像他,性情跟他小的時候也略有相似,但她有一個媽媽,是他全然陌生的女人。可是,這個孩子卻叫他爸爸,看著她的時候他會心軟也會心疼,事實上他不認為那個木楞的女人會生出這樣的孩子。遇事深思熟慮是他一早養成的習慣,縝密的人也多疑,不會簡單的以為隻是如此或者巧合。這個孩子跟他太投緣,而一個全然與她相似的女人也滑入眼眶,這些事未免太合拍。容岩緊緊的盯著孩子的一張臉看,鼻子,嘴,都太像他了,就那雙閉實的眼睛是仿了她的,這個孩子怎麼可能與他無關?
紹妞妞翻了個身,撞到他的腿上,沒有醒,順勢抱緊。
容岩看著好笑,心裏軟軟的,從來不敢想象那個女人會為他生個孩子,即便活著的時候也覺得是種奢望,他總是企及,而她卻執意不想那麼早就生孩子。如若不是那一時衝動,毫無防備,孩子也不會來得那麼早。那一刻他欣喜異常,已然打算忘卻所有仇恨,不論曾經發生過什麼,他都打算忘記了,好好的跟她過一輩子,卻沒人肯給他那樣的機會。沒人知道那場大火之後他又有多後悔,不該讓她懷上那個孩子,卷在大人的恩仇裏,這樣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