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柴門聞犬吠 風雪夜歸人(2 / 3)

陳南塵忙道:“老人家不必客氣!”

那老人見他拖著野豬,走起路來竟絲毫不費力,不由讚道:“壯士真是神力!”

陳南塵笑道:“老人家,可否借炊火一用?”

那老頭忙道:“幾位請進!天色將晚,還請在此留宿,避過風雪,明日再走!好叫老漢稍報幾位恩公救命之情。”

虞允文笑道:“如此多謝老人家了!”那老兒忙將幾人請進茅屋,添火加炭,燒酒備菜,十分殷勤。

鳳行歌笑道:“這老人家倒是十分熱情!”

虞允文道:“是啊,此處民風淳樸,也是亂世之中的一方樂土!”

陳南塵心中一動,問道:“亂世?”

虞允文歎道:“失地不複,大宋半壁江山都在金人鐵騎之下,何嚐不是亂世?況且秦檜已死,宋金盟約不穩,金朝蠢蠢欲動,密造戰船。我朝各地兵變、起義不斷,正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啊,大宋危矣!”

陳南塵見他喟然長歎,一片赤誠溢於言表,心中頓時對他生出幾分敬意。因道:“大人憂國憂民,赤膽忠心令南塵敬服,在下先幹為敬!”說著端起酒碗一口飲下。

虞允文道:“好!”端起碗來一口喝下,頓了頓道:“陳大俠,鳳公子,我見二位並非俗人,不知要去何方?”

鳳行歌笑了笑道:“我們本是閑人,一路遊山玩水,想去吉州轉轉。”

虞允文哈哈一笑,說道:“我觀鳳公子秉性,怡然有古人之風。你又叫鳳行歌,倒讓我想起一首詩來。”

鳳行歌道:“哦?洗耳恭聽。”

虞允文道:“李太白有詩雲:‘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豈不活脫脫便是閣下麼?”

鳳行歌笑道:“大人抬舉了,邊鄙微人,豈敢比於李太白?不過是年輕貪玩而已。”

虞允文歎道:“隻是正逢多事之秋,一旦戰火燃起,爾等縱然是江湖俠客,隻怕也難以獨善其身啊!”

陳南塵道:“大人說的是!如若金兵來犯,我等身為大宋子民,萬萬不肯袖手旁觀。定當為我大宋疆土竭盡綿薄之力!”

虞允文見他豪氣幹雲,一身正氣,不禁喜道:“好!早就聽說陳大俠俠肝義膽,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他端起碗來笑道:“虞某在這荒山野嶺之間幸會二位,真是人生一大樂事!當浮一大白!”陳鳳二人亦端起碗來與他同飲。

虞允文道:“二位身懷絕技,若是有心入官場,虞某倒是樂意引薦……”

尚未說完,鳳行歌便笑道:“多謝大人美意,隻是我性子直率,隻好遊山玩水,不慣宦海風波。”

陳南塵也忙道:“此事萬萬不可!在下身份特殊,想必大人也曾有所耳聞。即便沒有野心,試問當今聖上和郡王殿下,誰能安心用我?沒的連累大人!”

虞允文道:“可惜可惜!我倒忘了此事!所謂天高皇帝遠,私心論起來,當今趙室人丁凋落,似陳大俠這般氣魄者,已經寥寥無幾,可歎可恨呐!”

陳南塵道:“其實在下倒是覺得,郡王殿下若能登基,將成一代明君!”

虞允文點頭道:“皇上有意敕封郡王為皇子,他若登基,說不定將來另有一番新氣象……隻是,陳大俠身負曠世神功,又兼一片俠骨丹心,不能拜將封侯倒是可惜了。”

陳南塵目光湛湛,昂然道:“在下從不覺得可惜,所謂‘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我這個人從來沒什麼雄心壯誌,為人行事但求無愧於心。便做持竿叟又如何?別人說我失意,其實我自在悠閑,自以為得意!世人笑我風雨飄零,我卻笑世人看不穿。”

鳳行歌插口笑道:“便做釣魚人,也在風波裏。”

陳南塵笑道:“依你說,竟無容身之處了。”

鳳行歌歎道:“想不到大哥竟已悟了!”

陳南塵想起那組《訪寒錄》組圖,歎道:“想我年輕時,也是個好玩之人。昔日混跡於勾欄瓦舍,憑鐵槍鑼鼓,一輛破車,也曾走過許多地方。看到達官顯貴、名門望族,也曾暗自羨慕。一路走來,也曾結交意氣相投的朋友,也曾愛過癡情善良的姑娘。及至後來,曆經人生大變,也曾經曆徹骨之寒,心灰意冷,也曾靜心七年,讀了很多受益終生的書籍。雖然在這風雪夜的茅舍之中,依舊孑然一身,可是心境已非往日可比。我明白一個道理,人生無處不嚴寒,若能淡然處之,便不受嚴寒之苦,可得訪寒之樂。這樣的領悟,非親生經曆不得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