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道:“小店今日新進的龍井香林,給您上一壺?”
蕭七道:“香林本是貢茶,我卻不太喜歡,來一壺君山銀針罷。”那小二忙點頭答應了。蕭七聽得隔壁管弦悠揚,問道:“不知隔壁是哪位貴人?”
那店小二悄聲道:“那位爺可了不得,是當今宰相的公子爺!”
蕭七笑了笑,暗想:“運氣還不錯!”那小二見蕭七手中拿著一管玉簫,笑道:“看來爺是好音之人,我們這裏雨荷姑娘的簫吹得極好。”
蕭七一笑,說道:“既如此,知音難求,請姑娘前來一敘。”
不多時,那雨荷姑娘手持長簫,娉婷走進,蕭七見她一襲粉綃,雙十年華,雖有幾分清秀,卻也難掩風塵之色。蕭七起身作揖道:“在下梅探蕭,見過雨荷姑娘。”
雨荷笑道:“原來是梅公子,你好!”
說著坐在椅上,問道:“不知公子想聽什麼曲子?”
蕭七道:“姑娘且慢,咱們不妨先喝些茶聊聊天。”
雨荷看了看他,道:“雨荷隻會吹簫,不會聊天。恐怕要讓公子失望了。”
蕭七暗想:“這姑娘該不會以為我是個輕薄浪子吧。”忙道:“雨荷姑娘,在下沒有別的意思,隻想聽聽這京城中的奇聞異事。”
雨荷沒有說話,隻上下打量他,似乎發現了什麼。蕭七笑道:“不知姑娘在看什麼?難不成在下這衣服上有花?”
雨荷道:“花倒沒有,不過我見公子生的英俊不凡,突然間想到了一個人。”
蕭七問道:“哦?不知姑娘想到了誰?”
雨荷道:“雁蕩山有位蕭七公子,江湖人稱蕭探梅。”
蕭七一笑,暗道不妙:“莫非這位雨荷姑娘是江湖中人?”他舉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笑道:“是麼?敢問姑娘是哪位高人?”
雨荷道:“蕭公子多慮了,小女子不過是區區一個歌姬。我們少東家說,若是見到一位手持玉簫的人來打聽京城的事,務必傾力相幫。”
蕭七看向她,問道:“你們少東家是誰?”
雨荷笑了笑,輕聲道:“是公子故人。蕭公子,寒宮主在相府東苑,至今安好。”
蕭七聽了,站起身來,問道:“相府東苑?”
雨荷看了看隔壁,示意他輕聲。她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寫道:“今晚可去相府看病。”
蕭七不禁有些疑惑,雨荷指向隔壁,寫道:“秦熺茶中有毒,正午將發作,公子可前去醫治。”
蕭七看了看,寫道:“你們東家是誰?”
雨荷一笑,在桌上寫下一個字,蕭七看去,卻是“崔”字。蕭七微微皺眉,暗想:“是崔榣木?看來青女已將寒筠之事告訴他。連這百年老店清樂茶坊都是他的,此人家底究竟大到什麼程度?”
蕭七看向雨荷,在桌上寫道:“我如何相信你?”
雨荷拿出一塊令牌,蕭七看過去,但見正麵有一個“崔”字,背麵是一枝翠竹。他在潼川時,曾在崔榣木身上見過這令牌,方相信了。因問道:“如何施救?”
雨荷道:“公子且等一下。”說著起身出了隔間。半晌回來,將一紅一白兩個藥瓶遞給蕭七。蕭七接過,但見白藥瓶上寫著“解”字,紅藥瓶上寫著“傷”字。雨荷道:“蕭公子,白瓶救人,紅瓶傷人。你可要對症下藥。”
蕭七看向她,表示不解。雨荷道:“寒宮主要殺的人如果輕易就死了,豈不太便宜他了?何不讓他受盡折磨而死?”
蕭七細細看了看那紅瓶,心道:“崔榣木想得周全,若是寒筠將秦檜一劍殺死,必然引起極大的轟動,那時再想逃出臨安可就難了。”
他問道:“吃了這東西會怎樣?”
雨荷寫道:“神思恍惚,見鬼見怪,寢食難安!少則三年,多則七年,必會驚悸而亡!”
蕭七將兩個藥瓶放入懷中,抱拳道:“代我謝過少東家,告辭!”
相府東苑廂房之中,寒筠坐在燈下,手中拿著一卷元祐刊本的《水經注》,正自細讀。讀到“江水”一卷,因見“江水曆峽東,逕新崩灘。此山漢和帝永元十二年崩,晉太元二年又崩。當崩之日,水逆流百餘裏,湧起數十丈。今灘上有石,或圓如簞,或方似屋,若此者甚眾,皆崩崖所隕,致怒湍流,故謂之新崩灘”,不禁暗想:“此處這般凶險,蕭郎入川,不知是否會經過。”正出神時,卻聽門外玉玲說道:“宮主。”寒筠合下書卷道:“進來吧。”玉玲推門而入,說道:“素衣放好了水,請宮主前去沐浴。”寒筠起身隨她出去,來到對麵廂房,推開門,迎麵一股花香。寒筠看了房中素衣一眼,素衣點了點頭,寒筠道:“玉玲,你去外麵守著,素衣留下。”玉玲出去關上了房門。
寒筠解下衣衫,浴桶之中水霧氤氳,暗香浮動。她進入浴桶,拈起一片花瓣,問道:“有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