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1 / 3)

且說幾人回到竹裏館,已近二更,胥布公困得睜不開眼,崔榣木安排了廂房,眾人歇下。青女與廬州月住在一屋,她推開窗戶,望著天上那一輪清月,心中柔腸百轉。

廬州月道:“妹妹,天色不早了,快先睡下吧。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問,等明天問過陳大俠就都清楚了。”

青女搖了搖頭:“姐姐,你先歇著罷,我睡不著。”

廬州月道:“妹妹的心思不妨跟姐姐說說。”

青女笑了笑:“也沒什麼,我隻是覺得……南塵對我好似生分了許多,心裏有些難過。”

廬州月見她穿著單薄的衣衫,俏生生站在窗邊,著實惹人憐惜,心道:“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顏。便該是你這番模樣罷?你為陳南塵柔腸百轉,又可知你表哥對你的情意?”

風青女見她看著自己出神,問道:“姐姐?”

廬州月緩過神,笑道:“我也睡不著,妹妹陪我聊聊天罷。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陳公子很是親近,能不能跟我講講他的故事?”

青女道:“好啊,隻是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廬州月道:“說說你們是怎麼相識的?”

青女笑了笑,將那年大雨夜青木客棧初相遇的情景娓娓道來。

廬州月聽她說完,笑道:“陳公子是少年英俠,風姑娘是傾世紅顏。你們的相遇一定是上天最精心的安排。”

青女抿嘴一笑:“姐姐,你怎麼也跟胥大夫學?越發沒正經!”

廬州月笑道:“胥大夫赤子之心,他說的可都是大實話呢!”

風青女道:“姐姐,你身為長公主,怎麼又叫‘廬州月’呢?”

廬州月道:“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風青女道:“姐姐若願說,青女就洗耳恭聽。”

廬州月道:“沒什麼不可說的……我是徽宗的第十八女,靖康之變時,我才四歲。皇城失陷,我和姐姐們被金人俘去,自小長在金人的浣衣院……那時候我很小,不懂事,不知道姐姐們為什麼整日以淚洗麵。後來我長大了,知道浣衣院是供金國君臣享樂的地方,我們亡國宗室之女,在那裏所受的屈辱和折磨,連**都不如……”她平靜地訴說這這些不堪過往,眼睛裏閃著光。

青女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姐姐別說了,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該勾起你的傷心事。”

廬州月搖了搖頭,繼續道:“後來,我被珍珠大王完顏設也馬看中,做了他的小妾,再後來,我被遣嫁給王成棣,他是珍珠大王南征時帶的翻譯,是一介文人。王成棣對我很好,他知道我想回南朝,就偷偷地將我放了。我一路南逃到了廬州,那時我已是身無分文,我跟別人說我是純福帝姬,可是沒有人相信我。我餓暈在街上,被廬州沁芳茶坊的老板相救,做了歌女,取了個藝名叫廬州月,在廬州名噪一時。可好景不長,廬州有個很有權勢張員外,他看中了我,想要強娶我做他的偏房。我誓死不從,可茶坊的老板也不敢得罪張員外,我走投無路,想到了自盡。我逃到河邊,一步一步地踏進冰涼的河水……可我沒死成,你的表哥崔榣木救了我!我跟他說我是皇帝的女兒,我是純福帝姬。崔公子居然相信了,他把我帶到臨安,想盡辦法讓我見到了太後。我的生母明達皇後曾與韋太後十分要好,太後看了我肩上的胎記,抱著我失聲痛哭,她命皇兄封我為安國長公主,長居皇宮。我卻堅決不從,因為我知道,公主還朝的消息若是傳到了金國,王成棣就要性命不保!我把我的顧慮告訴了太後,請朝廷不要張揚公主還朝的消息,並請命終身為父皇守陵。之後,我就來到了這裏。”

青女靜靜地聽完她的故事,輕輕地摟著她的肩,說道:“好姐姐,你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女子,現在一切都過去了。”

廬州月笑了笑,平靜地道:“是啊,至少現在我活的清清淨淨……崔公子是我的大恩人,他不僅救了我,還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將用一生感激他。”

風青女看著她,問道:“廬姐姐,你喜歡我表哥,是不是?”廬州月一怔,沒有說話。

青女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看我表哥的眼神是那樣溫柔……”廬州月歎了一口氣:“我是殘花敗柳之身,不敢奢求什麼。”

青女忙道:“姐姐千萬不可妄自菲薄!姐姐溫柔善良,美麗高貴,是世間難得的好女子!”

廬州月笑了笑:“可惜崔公子心裏的那個人,卻永遠不是我。青女妹妹,你知道麼?”

風青女走到窗邊,她輕輕地道:“我知道,我敬重表哥,感激表哥,我為我辜負了他的情意而愧疚自責,可我再也不能為他多做些什麼了。因為,我隻有深愛一個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