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陳南塵一路北上,這日來到山東沂州,陳南塵牽馬走在街上,想起一年前自己流浪在此,心中感慨萬分。忽然看見前方的青木客棧,牌匾修繕一新已不是當年模樣,走進店內,店小二迎麵笑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陳南塵見換了夥計,心道:“去年一場大戰,那小二哥定是受傷不輕。”因道:“住店。”
店小二端詳他許久,忽道:“請問閣下是否是陳南塵大俠?”
陳南塵奇道:“你怎麼知道?陳南塵正是在下,大俠是不敢當的。”
店小二笑道:“可把您盼來了!我們東家早就為您備好了上房,您請隨我來。”
陳南塵很是詫異,問道:“你們東家是?”
店小二道:“您稍後便知。”
陳南塵隨店小二來到一間雅舍,店小二笑道:“陳大俠請稍等片刻。”說罷,出房關好了房門。
陳南塵環視屋內,但見牆壁上懸著四幅畫,一幅畫著一個漆黑之夜中,一個少年手持一根燭火,下提“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一行小楷;一幅畫著繁華市井,燈火闌珊處卻有一人暗自神傷,提“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一副是老者在個風雪夜中朝著一處破舊農舍中走去,提“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最後一幅是寒江垂釣圖,提“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四副畫清新淡雅,格調空靈,落款者“燕北石”。
陳南塵正自觀賞,忽聞推門之聲,但見一位二十出頭的美貌女子盈盈走來,一襲輕紗錦緞,身姿婀娜,體態風流。陳南塵忙起身道:“敢問姑娘是?”那女子上下打量陳南塵一眼,莞爾一笑:“小女子周氏見過陳大俠。”陳南塵問道:“周姑娘,我們不曾相識,你何以知道我是誰?”
周氏道:“陳大俠,聚賢莊的主人軒轅恪是我的朋友,軒轅莊主極其欽佩大俠的為人,知大俠不日將左顧客棧,囑我在此招待您。”原來這周氏原名周中喬,乃是青木客棧的老板娘。昔年楊宏等人在客棧遭伏,便是周中喬的指使。
陳南塵一年前曾與軒轅恪有過一麵之緣,知他於己有救命之恩,當下道:“軒轅莊主於我有救命之恩,陳南塵本該當麵道謝,隻因有要事在身,故不及拜見,還請周姑娘代為轉告。”
周中喬道:“軒轅恪乃是不拘小節之人,陳大俠不必介懷……我進來時見公子在看這牆上掛畫,不知有何見解?”
陳南塵說道:“在下是個粗人,隻覺其中頗有些寧靜淡泊之誌,至於筆墨畫風是半點不通的。”
周中喬點頭道:“這一組畫叫做‘訪寒錄’,公子能看出這其中淡泊之意實屬不易。”
陳南塵道:“姑娘謬讚了,在下懵懂無知,見笑了。”
周中喬道:“飯菜一會送到公子房內,小女子尚有要事,這便告辭了。”
陳南塵見她盈盈行了一禮便轉身走出房門,心中感到奇怪,不知軒轅恪是如何知道他行蹤的。這天夜裏,他隻覺手腳冰涼,久不成寐,索性起身,燃起一豆燭火,一手拿著燭盞,一手護住燭火,去看那牆上的“訪寒錄”四圖。忽然又想起寒筠的三問:“第一,你為何學武?第二,你將來有何打算?第三,我大宋向金人俯首稱臣,百姓疾苦,你可曾看在眼裏?”這三個問題在他心中念念不已,他本隻是個微不足道之人,師父希望他能擔起天一教的重任,可陳南塵原本隻想做個逍遙自在的閑人。況且師父風天罡要走的反宋之路是自己萬萬不能認同的,究竟該如何是好?這些迷惑壓在他的心中,好似有千斤之重,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陳南塵心中煩悶,推窗望月。冷風吹來,漆黑寒夜,遠山朦朧。他心中一動,忽有一絲清朗拂過心間,不禁握緊拳頭,說道:“對!必須如此!隻得如此!”
第二日,陳南塵離開青木客棧時,周中喬並未相送,店小二道:“我們東家讓我轉告陳大俠,請大俠在島上萬萬小心。”陳南塵心中奇怪,謝過店小二,騎馬離去。
這日陳南塵來到海邊,岸邊不見打漁船,唯有一艘小木舟擱置在沙灘上。陳南塵走過去,見一位漁夫打扮的瘦小老者坐在船內,那漁夫一頭稀疏白發,被海風吹得很是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