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銳則按他一貫的作息習慣,十點鍾準時練習普通話。
我洗完腳,平躺在床上,拿出手機給蕭娟發了一條信息,但她沒有回應。我又堅持發了一條“今晚實在不好意思,那一吻——如果你覺著厭煩,就權當是我無意冒犯的流氓行徑。但有一點,我要向你絕對地坦白,我是真心實意地要和你交往。”
我剛發完信息,宿舍的通用燈息滅了。這樣,宿舍內就隻剩下手機屏幕和電腦屏幕發出的一閃一息的光亮,這真像極了夏日裏的那些螢火蟲。可短暫的黑暗後,袁童床鋪上率先送來了台燈發出的亮光,隨後,餘翔和王銳的位置也相繼傳來光線,一時,整個宿舍又明起了火亮的畫麵,直照的牆壁上那些粉刷的白石灰也發了光,天花板也露了光。
透過這些零星互散又重疊的光,能清楚的編製出一道我們宿舍的睡前風景畫:餘翔癡迷於自己那本漫畫書,好像漫畫的世界裏不知深藏著多少搞笑多少滑稽多少幽默的樂趣;賈峰沉浸於自己的遊戲,好像遊戲的世界裏不知承載著多少刺激多少精彩多少絕倫的冒險;王銳沉睡於自己的夢鄉,好像睡眠的世界裏不知遊離了多少奇異多少錯綜多少繁雜的虛幻;顧國專注於自己的小說,好像小說的世界裏不知埋備了多少離奇多少起伏多少跌宕的故事;袁童書寫著自己的日記,好像文字的世界裏不知穿插了多少過往多少彌足多少珍貴的情感;我輾轉著自己的反側,好像輾轉的世界裏不知消融了多少煩鬱多少惆悵多少無奈的悲慟。
隨著時間的推移,宿舍的光亮漸近微弱,鼾聲卻像傳唱的音符,此低彼高了。
我又一次失眠了。腦海中想著,自己今天操場上對蕭娟那一瞬的吻——是錯還是對?我究竟不知道吻蕭娟的那股勇氣是如何出現的?曾上高中時,我是一個和女同學交談一會兒就緊張的語塞的人,如今,上了大學,卻對女孩子能主動地去吻,難道是我男性荷爾蒙增進的結果?又想到自己一瞬間,竟對一個自己心意的異性產生了強製的一吻,雖然那一吻,是那麼的倉促,那麼的衝動,那麼的幹癟,但我還是感受到,那一吻如同男性第一次的遺精和女性第一次的月經難能可貴,甚至可貴到那是造物主恩賜於人類才獨有的一種神奇的力量。所以朦朧年少的我們,雖然對這種第一次都有過好奇,有過緊張,有過邪念,但經過了,才感到那是一股釋放了後才知道人性有多麼貪婪的一次經曆。雖然今晚舍友們都在興致勃勃的談論著“性”,但以往,我隻能在偶然的睡夢中,被不知不覺的外在刺激發生時,才有過這種本能的反應,其他則一無所知。說句心裏話,今晚對蕭娟那個令她不歡離去的一吻,我是心有愧疚的,說到底,蕭娟對於我的愛接受不接受,那是她有權做決定的,我卻強加於她,實在背離我的愛情準則。
又想到,自從遇到蕭娟,我每天腦海中都有她的影子,我不知道自己上大學的初衷注定為了她?記得我先前讀書的時候,對女性,那絕對是十足的絕緣體,而現在竟進化成了導體,還有向超導體轉變的意欲。我不知道愛情的導電分子,從她和他構成的導電體中被迫行進中會遇到怎樣地碰撞和互擊?但從蕭娟對我的忽冷忽熱和我對她的癡迷癡情中,明顯感受到這種行進是多麼的不暢通呀!!!
唉!還是不要再想了!想也是白想!可是瞌睡這東西,就和女人一樣難纏!你想睡的時候,它就執意讓你不要睡著。你不想睡的時候,它就偏偏讓你睡著!記得朱先生在?荷塘月色?寫道——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別有風味的!月光是隔著窗子進來的,恰恰成了他那種感覺。我欣賞朱先生能夠在失眠之夜,還有荷塘月色獨賞,自己卻不能!但為了達到他的意境,我就幻想著自己在彌望的田田的葉子上,在薄薄的青霧中,在參差斑駁的倩影裏,去成為一個漂浮的采蓮者。於是,“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我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