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拍拍我的手,聲音沙啞地說道,“還好,醫生看過沒什麼大礙,也上過藥了。隻是情緒有點激動,護士給他注射了鎮靜劑,已經睡下了。”
她又望向了我身後,張了張嘴,露出驚訝的神情,“卓總?你怎麼來了?”又把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你們認識?”
卓越趕到我身邊,微微有些喘,深吸了一口氣,扶住我的肩膀,衝那女人微微頷首,“沫雪是我朋友,她弟弟出什麼事了?”
那女人看看卓越,又看看我,終於說,“是白總,他……他昨天晚上把小泫帶走了。”
我瞪大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女人暗紫色的嘴唇,不明白她什麼意思,“白總?帶走了?帶他幹嗎去了?”
那女人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頭,似乎覺得和我溝通有些費力,便直接轉身對著卓越說,“卓總,你是知道的,白總……他就那個嗜好。前些日子你們來店裏,他就看上了這孩子,三天兩頭地來場子裏鬧。昨晚上場子剛熱,白總就帶著一大票人來了,全是男的,往店裏一坐,也不點東西。我一看這架勢不對,就悄悄地讓這孩子先回去。”
說到這那女人才看看我,“小泫昨晚上沒回家嗎?”
我瞪大了眼睛茫然地望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女人看我這樣,歎了口氣,轉身對卓越說,“找不到這孩子,白總又帶著人在那鬧,我好不容易快把他哄走了,偏巧這孩子又回來了。白總正在氣頭上,怎麼肯罷手,誰也拉不住。你也知道,我是不敢惹白總的。”
卓越在我肩膀上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緊緊地把我摟在了他胸前。
“我沒有他家人的聯係方式,也不知道通知誰。從昨晚上到今天,一直都沒個信兒。今晚上一開場子,門口停了一輛車,把這孩子撂下來就走了。”
說到這那女人停下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卓越,“早知道你和他姐姐有交情,當初知會你一聲,也不會鬧成這樣子。”
那女人又安慰似的拍拍我的手,“既然你來了,卓總也在,我也放心了,就先回去了,場子還得有人看。”
可我根本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白總?他為什麼帶走秦飛泫,他打了他嗎,難道就因為秦飛泫不陪他喝酒嗎?
我抓著他胸前的衣襟,抬頭望著他,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
卓越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他低頭看著我,目光深沉得都快要凝固了,“沫雪,你先進去看看他,有什麼話出來再說。不過記得不要鬧,這裏是醫院。”
我被卓越推進了病房,聽見身後的門被輕輕關上。
一進門就看見秦飛泫一動不動地躺在雪白的被子下麵,一隻蒼白的手露在外麵,還在打著點滴。我慢慢走到病床前,低頭看著他。從來沒見過他這副狼狽樣子,額上纏著一圈厚厚的繃帶,紗布上還滲出了暗紅的血。眼角一大片的淤青,嘴角也裂了一個大口子,還帶著已經幹了的血漬。
我站在他床邊,不知道他傷在了哪裏,哪兒都不敢碰,隻能輕輕地叫他,“秦飛泫……”
他安安靜靜地躺著,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的眼淚一下子冒了出來,都嚇了自己一跳。
從第一眼看見他,我就特別討厭他。我從小就恨他,恨了這麼多年,都成了習慣。我整天指著他的鼻尖子罵,你怎麼還不去死,你怎麼還不去死。
現在他真的躺在我麵前,一動不動,閉著眼睛,一身的傷,脆弱得跟什麼似的,我卻突然害怕了,怕得心慌。怕他真的跟我媽一樣,躺在慘白慘白的病床上,閉著眼睛,就再也起不來了。怕他像姥姥那樣,一覺醒來,人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