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喜見一破廟,

正好登門討碗湯。”

段徹聽了好笑,心道:這是什麼歪詩,膚淺至極。再看門外,一個中年男子一步三搖走進來,蓬頭垢麵,相貌醜陋,身上披著件橙色道袍,敞著衣襟,瘦骨嶙峋的胸口帶著個玉佩。他腳踏破草鞋,肩挎布口袋,背後還背著一把青銅寶劍。道士立在門前,見屋中有人,慌忙拱手施禮:“主人家,叨擾了!”段徹解釋道:“這位道長,不必鞠禮,我也是路宿此地的過客,並非主人。”道士爽朗笑道:“如此說來,你也是借宿的?好啊,天下這麼大,能遇見即是緣分,小兄弟,今日咱倆便是舍友了。”段徹道:“道長請隨便坐,我要趕夜路,就不招呼了。”說完走向偏房,道士一屁股坐在地上,解下寶劍靠在牆邊,又從包中取出一個又幹又硬的饅頭,津津有味嚼起來。

段徹喊了書生兩聲,不見他回應,心想:他許是困極了,就讓他多睡會吧,隨後又走來佛像前坐下,道士仍坐在牆角下,他吃完饅頭,又取出個大葫蘆,拔開蓋子就狂飲起來,段徹隻覺一陣刺鼻的酒味撲麵襲來,嗆的連打三個噴嚏。他兩眼冒淚,起身看著道士問:“道長,你平日裏都喝這麼烈的酒嗎?”道士咧嘴一笑:“我遊走四方,夜裏也沒個正經歸宿,常常睡在地上,這酒水雖烈,喝下肚卻渾身發熱,我就不怕冷了。”段徹點點頭,邁開走到門外,四下裏空曠平坦,一望無際,看天空,浮雲朵朵,月光明媚,不見星星。道士看看段徹,又看看佛像,忽問:“小兄弟,你什麼時辰進到這破廟裏來的?”段徹道:“今日清早。”道士忽然跳起來,一把拽出青銅寶劍,目光炯炯說道:“幸虧你是清早來的,若是夜裏獨自一人來這裏,怕是早性命不保了!”段徹大奇:“此話怎講?”道士一麵打量四下,一麵說:

“方才進廟時,我就覺得冷,因而多喝了幾口酒,但寒意仍不驅散,這一定是鬼魂身上的陰氣!這廟裏,一定有個曆久年深的鬼魂。”段徹一聽有鬼,警惕起來,伸手也要拔刀,忽見道士一麵吸鼻子聞,一麵向偏房靠攏,段徹恍然大悟:他說的鬼就是書生!段徹連忙去阻止他,道士卻早已從炕洞下掏出壇子,笑道:“還好,這鬼魂還沒出來,不然就不好對付了!”說罷他掏出一道符紙,麻利地貼在壇子口,然後如釋重負對段徹說:“好了,小兄弟,沒事了!”段徹走到道士跟前,指著壇子說:“道長,你誤會了,壇子裏不是惡鬼,是我的一個兄弟!”道士神情忽然嚴峻起來,他退開幾步,對段徹說:“怎麼你年紀輕輕,就和鬼魂打起了交道?”段徹道:

“道長,且聽我說,這壇中的鬼魂乃是我前幾日結識的,他並無作惡之心,道長,你就放了他吧!”道士大怒:“你這孩子,小小年紀便如此墮落,不去讀書識字,卻竟學些歪門邪道,整日與鬼魂打交道。正所謂人居陽宅,鬼宿陰曹,容這惡鬼在陽世,遲早會出亂子,待我除了這惡鬼,再來為你開導精神,好讓你早日醒悟!”說罷道士一抽身遛出廟門,搬起八仙桌來到室外,就要起壇。段徹見道士不通情理,又救鬼心切,連忙衝上前,要搶書生的壇子,道士伸手攔他道:“孩子,你定是被惡鬼施了法術,以致迷失心智,你且睡上一會兒,待我除了惡鬼,你就清醒了。”說完伸手拍向段徹腦門,要將他打昏。段徹閃身一躲,與道士空手搏鬥起來。

道士雖骨瘦如柴,力氣可不小,但和段徹一比,卻是小巫見大巫,還要遜色一籌!兩人過不數十招,道士招架不住,便拔出青銅劍,口中叫道:“好個小兒,年紀不大,本事不小!看劍!”段徹拔出寶刀,二人刀兵相接,又是一陣打,道士仍鬥不過。眼見就要敗陣,道士忽然縱身跳到法壇後,抓起一把白米望火燭上一丟,隻見一道白霧“嘭”一聲冒出來,迅速把段徹包圍其中,段徹嗆的直冒淚花,一時間睜不開眼,待煙散了,隻見道士抱著壇子,已經跑出老遠。此時月光明媚,道士的身影格外清晰,段徹大叫不好,拔步緊追,追了足足半個時辰,才拉進與道士的距離,段徹顧不得喘氣,大喝一聲:“道長留步!”一縱身跳向前,伸手抓住道士衣領,卻覺衣服裏輕飄飄的,再一看,竟是個茅草紮成的人形,手裏抱著的破瓦壇。段徹一跺腳:“遭了,中了道士的障眼法,也不知他現在逃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