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為……敞兒不過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沉默許久，宇文斂終於淡淡開口：“從今往後……也許，我還要對他多加提防呢。”
“是——”他沒有刻意指示什麼，但是跟隨他多年的下屬豈會不知曉他的心事？那些人畢恭畢敬地行禮退下，留下宇文斂一人在那裏，笑容一臉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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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到了十月十六，明天便是顏心柔的及笄之禮。雖然是她自己放棄了及笄之禮，但是顏心若還是有些感覺到了微微的失落。
但也隻是失落而已，她並沒有顯露在臉上——失落又如何？她不是顏心柔，可以得到萬千寵愛，而她，也不需要那萬千寵愛，若是可以，她隻要一個人，能守在她身邊，便已經足夠。隻可惜，那人早已經遠去，離開她，在七歲那年的秋夜。
她偶爾聽錦兒提及，知曉生下她的時候，圖雅受了許多苦——這也是顏心若一直不喜歡自己生辰的原因……因為她的生辰，便是圖雅的受難日，然而最讓她無法承受的是，圖雅會選在那樣一個時間，離開人世，隻留下她一個人在這世間，煢煢孑立，形單影隻，再無一個懷抱，能給她最安心的溫暖。
隻因，她的母親，在她生辰那一天，選擇了離開。
不是沒有過恨意，但是顏心若多希望自己能恨圖雅——她就那麼離開，留下她一個幼女獨自麵對這世間的冷暖沉浮，絲毫不顧及到她隻是一個柔弱女子，沒有那麼堅強，她也需要偶爾能在母親懷中撒撒嬌、抱抱怨——可是再也不能了。
她應該恨圖雅的，恨她那樣輕易便離開，恨她再也不能給她溫暖，可是，偏偏她恨不起來——她深愛著那個給予了她生命的女子，她理解圖雅在大夏所受的苦難，但是，也僅僅是理解而已。
理解，但是不原諒。
唯有這樣，她才能說服自己在這京城再呆下去，呆在顏家，即使，是以男兒的身份，即使，不再以圖雅女兒的身份。
岫煙樓中，依舊歌舞升平，少了暖暖，雖然岫煙樓已經大不如前，但是依舊還是京城最好的尋歡作樂之所。
美人終究會遲暮，暖暖走了，終究會有其他花魁替代上來，雖然風頭無法和暖暖相較，但是假以時日，又有誰說得清？
琵琶聲聲如明珠落玉盤，隻是顏心若並沒有什麼心情傾聽。廂房之內門窗緊閉，外邊還有宇文致的人把守，絕對不會有人能進來，探聽他們之間的談話。
對麵男子臉上的笑容靜好，顏心若卻有些怔忪，聽著外邊有女子的輕聲燕語呢喃，不由得便失了神——她不知道，若她老去之時，會是何種模樣？
見她情緒不佳，宇文致並沒有急急忙忙地開口，而是靜靜打量她若有所思的模樣，同樣有些失神。
顏心若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了便是宇文致臉上那表露無遺的好奇。
避開他的目光，顏心若有些不自然：“三皇子找我有何事？”
宇文致回過神來，輕輕一笑：“無事便不能找你了嗎？”
顏心若瞥了他一眼，輕輕一歎：“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勉勉強強算得上是太子的幕僚——你和我這般相見，就不怕別人閑話猜測？”
“我有什麼好怕的？”宇文致輕笑：“要怕也是你要害怕，與我何幹？”
顏心若臉上微惱：“所以你是故意的了？”
“放心，”宇文致見她微惱的表情，反而是笑了：“不會有人知道的。”
顏心若隻能歎氣地看向他——她永遠猜不透他的心思，所以才會栽在他手上，任他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