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孩子,也會因為這個人,以同樣的原因死去。
禾牧想哭,卻哭不出來,仿佛被扔在岸上的魚,失去了水源,眼裏茫然一片,仿佛臨死的人。
“牧牧,別怕,有我在。”
什麼人在說話呢?
心裏想的事情太多,禾牧隻覺得仿佛眼前都變成了虛影,長久以來心頭堆積的東西,瞬間都在腦子裏炸開,突然她覺得自己仿佛離開了身體,另一個自己控製住身體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
“陳旭東,你知道嗎,都是報應。是我咎由自取的,我答應了爸媽,要報仇的,我食言了,你知道嗎,都是報應。”
奇怪,她在說什麼?
“可為什麼,是我的孩子,陳旭東,做錯事的人是我,為什麼要在我的孩子身上。”
禾牧好像能感覺到自己在說話,可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仿佛被關在一個大匣子裏,她努力的呼吸,肺裏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陳旭東抱著她隻覺得不對勁,隻看著她空洞的眼睛,呼吸越來越慢,驟然仿佛停止了呼吸。
商海裏沉浮了多年的男人,即便是再危險的時候都從容不迫,這一刻卻感覺抱著她的手都在發抖。
“夫人情緒不好,去把程醫生叫過來,快去。”
陳旭東不知道她怎麼了,她的神情透著幾分癲狂和茫然,仿佛一瞬間憔悴了下來,眼眶下的青黑,眼中的沉痛,瞬間攥住了他的心。
傭人已經迅速的跑出去,別墅裏有專門養著的醫生,住在副樓。
陳旭東抱著她,心裏忍不住亂了起來。
她知道什麼?
九年前的事,她究竟知道多少?
他以為……
原來她都是知道的。
眼底黑沉如墨,陳旭東看著懷中的人,縱然昏迷,眉心還緊擰著,唇瓣幹裂,臉上精致的妝容變得亂七八糟,眼下的青黑也更加明顯。
他忍不住有點難過。
這麼多年來禾牧一直都在抗拒他。
縱然她為他生了孩子,可是她從來沒有接納過她,即便在最親密的時候,她的眼中也時刻帶著散不去的迷霧。
可能她不知道,她看他的眼神,總是無意中帶著恨意的。
隻是他愛她,從很多年前他坐車從禾家出來,看到她的那一眼,他就愛上了她。
可能她不知道,她的生日宴,他參加過。
那個時候,她是公主,他還活在黑暗和陰霾裏。
觥籌交錯的華麗宴會,她驕傲的站在階梯上,燦爛的笑,風華正茂的禾父站在她的身邊向來賓介紹他的愛女。
他站在台下,好似下水道裏的老鼠,她在發光,而他潛在角落的黑暗裏,她的溫暖照進了他的心間。
他忍不住對她一見鍾情。
那個時候他剛被劉老收留不久,在劉家的日子並沒有外人想象的那麼一帆風順,縱然被收留,可他依然是外人。
除了劉老爺子,劉家的人都提防他,包括劉老夫人,對他都是若即若離的。
因為知道他是劉老爺子青眼的繼承人,劉家外家的人恨毒了他,而本家的劉老夫人不喜歡他,他的日子也很艱難,他花了很大的精力心思去周轉討好,他不是順風順水才有今天的。
他的心裏藏著太多的黑暗和陰私,她不知道,他也不敢讓她知道。
其實他待她。
一直是自卑的。
把她放在床上,冰涼的唇貼著她的額頭,陳旭東摸了摸她的臉,手竟然控製不住的輕微的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