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端倪的威脅好應付,可這次確實一點端倪都沒有。背後有人盯住自己,卻不知那人是誰,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就像被草叢裏的毒舌盯住了,卻不知毒蛇藏在哪,讓人渾身不舒服!好在,現在……起碼可以活下去了!
手臂上,肩膀、胸口的痛楚還在傳過來,她喝了一口酒,像個不拘小節的豪爽漢子,站起來再度環顧著整個房子,然後撿起那弩弓放在桌子上,推門而出。這是位於荒僻河床邊的房子,下方的水流看來倒是不深,一條簡陋的木製走道通往岸邊的道路,岸邊有樹林,遠遠的一座矮山,天空中晨星閃耀。
蘇瑾站在那兒,望著遠山、近水,前方的樹林與背後的船屋,思索著,看了好一會兒。
然後他回頭走去。
房門關上,光線再度暗下來。
子時……距離子時,還有多久呢……
亥時將近,城門外的道上,一輛馬車不疾不徐地前行著,車廂裏坐著張黛子,她容貌豔麗無方,駕車的是張三叔。
“張叔,走吧,時間差不多了,去看看那楊氏兄弟有沒有將事情辦成。”
“想是沒事的,他們兄弟倆,之前沒有失手過。”張三對楊家兄弟很清楚,那兩個人心狠手黑,那個蘇家少奶奶落到他們手裏必死還慘……
“任何事情,親眼見了,再說成功。”張黛子淡笑著搖了搖頭:“想當然的事情最不可靠了!總之,蘇瑾必須得死!”當然她話雖然是這樣說,但心中其實也沒什麼擔心的因素在,事情要確認隻是她的習慣。
馬車穿過樹林小道,過了江邊的竹林,前方水麵上的屋子裏燈火朦朧,張三走在前方,她低著頭跟在後方。老實說,麵對著那對兄弟的時候,她還有些不自然,尤其是他們看自己那種赤裸裸的欲望眼神,更讓她一個女兒家很不舒服。
這風聲嗚咽而過,江水淙淙。靠近門邊時,某些東西提高到了最高點,但她努力不去在意,酒氣從裏麵傳出來:這幫人或許在喝酒,可想而知。
張三叔推開了虛掩的門,裏麵“哐”的響了一下,然後乒、砰、嘶,燈火滅了,想不通這是什麼反應。
張三叔倒在了旁邊不算深的河水裏,河床中幾根倒插的箭矢從他胸口刺穿出來,濃稠的鮮血隨著河水的流淌而蕩漾,稀釋開去,前一刻還在身邊生龍活虎的護衛,已經化為一具屍體。
一根迸碎的門板木條濺在了他的臉上,掉進河裏。
張黛子站在那裏,呆呆地,愣了半晌,突然瑟瑟發抖。
夜風嘶吼而過,星光下在那船屋前孤零零的,黑暗的、還在垮塌的船屋房間,隱約傳來的酒氣、燒焦焦氣、血腥氣,河水淙淙流淌,血化開在人影腳下的水麵上,渲染開一片暗紅色的符號。
風刮過後方的樹林與山嶺,“嗚”的低吼聲。
眼前的一切簡直就像煉獄,被殘破和屍體以及鮮血充斥。
門已經被打破了,瓦片與垮塌的屋頂不斷的掉下來,籍著微微的星光,能夠看起初地麵上已近幹涸的鮮血。三具屍體倒在房間裏,其中便有楊羽與楊橫兄弟,那兩名每一次見到都讓她覺得凶狠難言的巨漢,竟然就這樣死掉了,此時眼前景象在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整個船屋,都已經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