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薨逝後,皇上命子瑜到葉州“靜心休養”,毫無理由地卸下了子瑜全部職權。
同胞之情早已淡漠如風。
權位之爭原來可以使人如此無情。
那麼,此番急急地押我進京,想必不會有絲毫善意。
子瑜這樣出言不遜地頂撞,隻會為自己招致更大的禍端。
我感到絕望在內心翻滾,我忽然記起了父親、母親、弟弟,還有那場無邊無際的大雪。離別的回憶忽然包圍了我,在那一刹,我終於脫離了那個天真可愛的女孩的最後一絲印記。
不會再有了。不會再有那個喜歡撒嬌地偎依人的女子,不會再有那個為落花哀歎落淚的女子了,不會再有那個發出銀鈴般笑聲的女子了。她消失了,離開了,再也沒有痕跡了。
可我要感謝你,子瑜。是你,讓這個女子在世界上多存在了五年。忘不了五年前那個風雪之夜,你挽救了一朵快要凋落的花,並精心寵溺嗬護。可如今,你已無力。
“這位大人,”我轉向那個侍衛,連我自己都驚訝於那個陌生冰冷的聲音,“再稍侯片刻,容我與王爺說幾句話可成?”
那個侍衛臉上現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好的。我在門外侯著姑娘。”
我走到子瑜身邊,我想我的臉色一定蒼白如紙。他緊緊地抓住我的手,我想要抽出,他不肯鬆開。
“不要再說那樣的話,為什麼要給別人機會來傷害自己?我絕不允許你因我而受到任何傷害,我寧可死……”
他眼中的火焰漸漸熄滅,隻餘下難以言明的悲傷與淒苦,他緩緩鬆開了我的手。
“你要保重。”我深深地看著他的臉,“即使沒有我,你也要好好保重。那個肚兜記著穿著,你睡覺不安穩,容易著涼。”
他呆呆地看著我,似是已悲痛地說不出一句話。
我努力地笑著:“剛才那曲《恨離》,你說太悲了,不願聽。現在要告別了,我彈給你聽吧。”
我撥動琴弦,淒淒的光立刻籠罩了整個園子。子瑜說的沒錯,這個曲子太過淒清。我彈了一半,便站起來匆匆朝門奔去,不敢再回頭看子瑜一眼。我感到笑容已經僵硬,不願讓他看到我不再快樂的臉。
《恨離》的曲子又重新響了起來,我忽然記起剛才子瑜的手指在琴弦上滑過的情景,我似乎看到了他緩慢的動作,起起落落,一如我的心。
我刹那間覺得無力奔跑,一步步緩慢地出了門。
從門到車,隻不過是短短的幾步路,可我的腳步卻沉重得讓我感到吃力。
我就這樣離開了子瑜,我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