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錢的價值在哪兒?古代的錢,依所用的金屬材料定價值,金比銀貴重,銀比銅貴重,一眼就能分別。第一個有藝術味的錢“塊”,是羅馬的青銅塊,長方形,有的銅塊足有五磅重,銅塊上還印了一隻牛(當時買賣都是以牛隻計算),一磅重的青銅就值一磅重的價格。如今的“銅”錢,用的是合金,金屬的價格與錢本身的價值早已不合,金幣與摻銅的假金幣,有時要專家才分得清。我剛到美國時,時常弄錯美國的一角錢和五分錢,因為五分反而比一角(十分)大得多。
中國古錢,有的中空,有人說是“天圓地方”的意思——我不知道是不是亂唬老外的——其實是很聰明的發明,一來節省金屬材料,二來便於當中穿根繩子好攜帶。
說實話,錢在手上,來來去去的,有誰真的留心細查過那是真的還是假的?有幾回從銀行拿到嶄新的鈔票,我還怕是假的呢。現代電腦技術愈來愈高妙,鈔票要防假也愈來愈難,但是,真正的藝術家依然是那種有勇氣在假鈔上加一行小字的人吧。
數字遊戲
數字,看起來不是個有趣的東西,因為它的誕生就是為了實用,不是為了想象或娛樂。但是,等數字發展成“數學”,那學問可就大了,因為數字跟哲學結合,變成了一切科學的源頭。
一般人會以為隻有文學需要想象力,其實不然,所有重要的科學原理都是先由想象推演出來的。不過,他們不用文字來“說”,而用數字來“說”,像牛頓的地心引力說、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鮑茲曼的“紊亂也可以度量”的“亂”說……
現在是個科學時代,數學不好是很吃虧的。其實,如果不是心存偏見的話,數字跟文字其實一樣好玩。比如,有個古老的阿拉伯故事說:
一位數學家和朋友在街上看到三個兄弟吵架,問他們為什麼吵。大哥說:“父親留給我們三十五頭駱駝,說二分之一是我的,三分之一是老二的,九分之一給老三。我們怎麼算都不對,因為三十五的一半是十七多一點點,我要是隻拿十七頭駱駝就吃虧了,但又沒辦法把駱駝切開來分,所以才吵起來的。”
數學家說:“不要緊,我朋友的這隻駱駝先送給你們,再分就容易了。”他的朋友氣得臉色發青,數學家說:“我不會讓你吃虧的。”於是,他牽了朋友的駱駝交給老大,說:“現在有三十六隻駱駝了,你再算算看。”
老大說:“三十六的一半是十八,我可以得十八頭駱駝。”他歡天喜地牽了十八頭駱駝就走了。
老二說:“三十六的三分之一是十二。”於是也好高興地牽著他應得的駱駝走了。
老三說:“三十六的九分之一是四。”很得意也滿意地走了。
你猜怎麼樣?這聰明的數學家結果不但沒有賠掉他朋友的駱駝,反而白賺了一頭。
現在,你還怕數學嗎?
美國狗
下班時,在路上看到一個人正訓練著一隻黑狗,因為路有點堵塞,車行緩慢,剛好可以看得清楚:那狗真乖,跟著那人,忽走忽坐忽站,都中規中矩、抬頭挺胸,顯然已頗有教養。
這人在馬路邊上表演做什麼呢?不由得讓我好奇起來。仔細一瞧,原來這附近開了一家“寵物店”。
“真聰明!”我心中暗自歎服。現代廣告,真是無奇不有:天上,可以有噴氣機去寫字;還有人寫情話或求婚語,昭告世人。地下招牌林立,如果都市是個叢林,我想半數以上的人靠吃廣告為生。行走在無數的廣告牌下,人們狩獵著新奇的主意,原始人飼養動物為了活命,現代人飼養動物隻為了好玩,在活命與娛樂的中間地帶,最是生意人的天堂。
這社會怎能不向“經濟掛帥”的方向走?當活命已不成問題,“娛樂自己”卻不容易學會。生意人,廣告經,不紛紛出籠才怪。
美國人愛養小狗小貓,表麵上看來是一種人道主義的延伸,其實是為了排悶解除孤寂——這是個人主義的代價。
有位哲學家說:“如何打發休閑時間,是測驗智能最好的方法。”人牽著狗走,或是狗牽著人走,變成了智能的考驗?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年代,知識在前進,智能卻在倒退。
在美國,狗好像是小孩子的活玩具、大人們的伴侶、老人的“晚來子”。
狗是個長不大的小孩,不過,小孩子越大越自作主張,狗卻越老越乖。所以,養隻狗幾乎變成美國老人流行的嗜好,見了麵談起狗來,親熱如親子。
在美國的中國人,漸漸也有了這種算壞不壞、算好不好的“癮”。養狗是有癮的,狗命比人命短很多,養過狗的,常常是前狗才死,後狗又來,很少有人為一隻狗悼念一輩子的。可是,狗卻有“義犬”,忠心耿耿,也難怪會叫人愛。
說到“義犬”,我雖不養狗,倒擁有一隻。
我有個好友,養隻阿拉斯加那種會拉雪橇的中形狗,取名“鋼筆”(美國一個電視卡通影集裏的橡皮人之名)。她每次跟我們聊天,三句不離“鋼筆”,我們都笑話“鋼筆”是她兒子;她也很得意,自稱“家有犬子”。這還不打緊,因我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結果“鋼筆”被七嘴八舌說成了我的“義犬子”——白話一點說,就是幹兒子啦!
此“義犬”非彼“義犬”,但在美國,人狗打成一片,可見一斑。
在舊金山漁人碼頭還看過兩隻賣藝的狗。兩狗正衣冠戴墨鏡,天天在街頭替主人賺錢,像上班似的,非常有趣。我想,天天都有那麼多拿著熱狗或香噴噴食物的觀光客從它們麵前來來去去,它們始終不動心地守住那個裝錢的小箱子,算得上是真正的“義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