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3 / 3)

“是的,謝謝李處長一直的關心、教導。我在單位做好自己的事,少說亂七八糟的話。”

“嗯。分管你們部門的周一奇,是個心胸極度狹隘之人,得罪不得。別看他沒多少本事,玩弄權術卻是一套一套的。對他光的人,青雲直上,賈正就是他賣力提拔起來的。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他不把人整死絕不罷休。”

蘇倩倩說:“我對周一奇不了解,但我從骨子裏討厭他。人長得歪瓜裂棗的不說,每次見到他,他的嘴巴不是抽煙便是拚命地嚼口香糖,沒完沒了咬口香糖的誇張動作實在讓人討厭。自從他弄了一張MBA文憑,每每填表時學曆一欄便赫然填著‘研究生’,就是這個研究生學曆的人,有次在一份文件上居然親筆寫下‘此文提交黨政聯係會討論’,還黨政聯係會呢,真是太有水平了!”

“哈哈,他的文化素質和知識水平盡人皆知,真才實學在我們這樣的單位有用時有用,沒用時真是一點用都沒有,會玩人會拍溜的人倒往往可以如魚得水。單位複雜啊,尤其是我們這種老舊國企,馬屁文化、整人文化積累了這麼多年,沉澱了這麼多年,已經到了堪稱經典的地步。所謂的一級對一級負責,那是下對上,與上對下毫無幹係!所以呢,很多人隻管揣摩上級的心思,眼睛朝上翻著,一準錯不了。”

蘇倩倩直點頭,對於李處長的話她是真的信服。

“下級便是路上的螞蟻,縱是踩踏上千萬腳又有何妨!上級那可得供著,捧著,一不小心得罪了,這上級倘若龍顏、鳳顏大怒,一腳便可以踹死你!當然這踹出去的一腳,通常情況下,上級不會承認那是個人行為,他總會搬出個什麼‘黨政聯席會決定’、‘組織決定’這類雅俗共賞的辭藻忽悠你。”

“當然,也偶有那不識相的上級,明目張膽地整理著下級。也就偏有那不怕死的亡命之徒般的下級,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對著那曾經磨刀霍霍砍向自己的上級,寒光嗖嗖地砍將過去,三下兩下,上級血光四濺,命之休矣。這樣的悲劇雖然不多,但還是有的。隻是,小不忍則亂大謀,人若亡家則破,最終心若刀絞的卻是痛著的親人哪!”

蘇倩倩隻管入神地聽著,不時地說:“李處長,您說得太好了!”

“國人的整人之術曆來精湛,就是那二十歲應募從軍、剛正不阿、光明磊落、身經百戰、屢建奇功的嶽飛都能被套上個‘莫須有’的罪名,乃至遭誣陷而死。何況平庸之輩、無名小卒,縱然你有十個腦袋,也能將你整得似蔫了的茄子,全都前赴後繼地耷拉下去。縱然你是厚實豐茂、一望無際的茫茫草原,也能將你治成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賈正讓蘇倩倩敬周一奇白酒時,李處長那天的話語在蘇倩倩的耳畔清晰地回蕩著。蘇倩倩想自己多虧了李處長的點撥,要不,可能這一餐飯吃下來,就把周一奇給得罪了,那她可就慘了!

後來,蘇倩倩將那天的飯局以及李處長跟她說的那些話都統統告訴了爸爸。爸爸認真聽後,說:“倩倩,李處長一生中經曆了很多的坎坷和波折,無論是事業還是婚姻。因此,對於人生,她有著很多深切的感悟,對於人性,她有著很多獨特的見解。隻要有時間,你應該經常地去看看她,她退休後,基本上沒有什麼人再去看她了,這個社會,人就是這麼現實!”

“爸爸,我知道的,我會時常地去看她。以前她在位時,去她家的人多,我倒是基本上不去,怕人家見了,說我拍馬屁。”

爸爸讚許地“嗯”了一聲:“好在她的官職不大,在位與不在位的落差還不算太大。有些位高權重的領導,日日自然而然地享受著萬人頂禮膜拜的輝煌,一朝下台或一夕失勢,頃刻之間就會飽嚐門可羅雀的煎熬,這樣的狀況往往令他們一下子難以適應。心理的失衡如果不能及時調整過來,就會走上極端,無法阻擋地抑鬱下去。”

爸爸咳嗽了一聲,喝了口水繼續說:“健康的人體內都有癌細胞,人體機能和諧、運作自如時,這些癌細胞便躲在神不知鬼不覺處。當身體某一處長期處於炎症狀態,免疫力降到一定時候,這些蟄伏的癌細胞便如弦上之箭,一觸即發。抑鬱是癌細胞良好的催化劑。盲目地壓抑自己,壓抑苦痛,壓抑悲傷,長此以往,養精蓄銳夠了的癌細胞如冬眠之蛇,一旦嗅到春的氣息便會瞬間蘇醒,趁虛而上。人是凡胎肉體,經不起摧殘哪!心理上的摧殘比之於肉體上的折磨,往往具有更嚴重的殺傷力。這樣的例子在我們單位也有。”

“爸爸,您說得對。我知道的,以前那個關總好像就是在下台三年後死於癌症的。”

“總之,倩倩,以後你還是要多去看望李處長,她一直都很喜歡你,你的看望或多或少地會帶給她情感上的安慰,另外,她可以教你很多做人的哲理和竅門,這樣的良師對於你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在工作、生活、為人處事上有什麼拿不準的,如果不想告訴我,你盡管去請教她,聆聽她的教誨。知道嗎?”

“我會的,爸爸。”

蘇倩倩想老天爺對她真是非常地偏愛,像她這樣沒有經曆過多少生活磨礪的小女子,如果沒有慈祥仁愛的爸爸的教導和寬容,如果沒有非親非故的李處長的點撥和理解,不知道懵懂無知的她會犯下多少滑稽可笑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