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緊張(1 / 2)

當天夜裏,梁倫到金玉良緣來見序暘,親手交上一物——楊維榮的頭顱。

看著血淋淋的黑紗袋子,序暘臉色瞬間刷白,靠經年修養才勉強保持幾分鎮靜。問了是何時,在何處報的仇。梁倫自是給了明確答複:“午時三刻,城郊槐樹林。”

兩廂簡短交流後,就此交接。

待梁倫走後,慕藉和素素才出來,與序暘商議後,帶上容寬連夜過越王府獻祭。

祭靈的事,自交由序暘和老廖操辦。素素隻抱著容寬帶慕藉去見韋媚兒。

也許是瘋癲的人精神力總是比常人更旺盛,連伺候守夜的丫鬟都已經躺在榻上睡著了,韋媚兒卻還醒著。當慕藉戳開窗紙往裏看時,隻見她正披頭散發地窩在床一角,全身瑟瑟發抖。

慕藉情不自禁往前邁了一步,伸出的手幾乎已經推在門扉上。卻被素素單手攔住。

素素作噤聲狀對他搖了搖頭,直到出了月洞門,才極力小聲地說:“你不要這麼衝動。”

也許,韋媚兒受了刺激過度,導致精神異常。可不見得她就一定完全忘了前事。如果她還記得自己丈夫的模樣呢?如果在這樣的夜晚見到慕藉,她會不會覺得是“鬼魂”來找她呢?萬一進一步刺激了她……

慕藉隱忍怒氣捏緊了拳,負手而立,周身冷寒得可怖。回到金玉良緣,他卻破天荒地對素素說:“與孤酌一杯。”

雖不勝酒力,素素也還是答應了,還親自下廚炒了幾個下酒小菜。她知道,此刻慕藉心情極差,隻是想找個人陪著借酒消愁而已。

當她端著小菜上房頂時,慕藉和序暘已經推杯換盞地喝開。掂了掂手邊一隻老壇,已然空空如也。

不知是愁上心頭,還是因為悲從中來,往日酒量頂好的慕藉,這會子卻顯了幾分醉態。見了素素,招呼道:“丫頭,你也喝一杯。”

素素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喝!”

她也有愁,也有悲,也有想要一醉方休的衝動……

三人放開心懷豪邁暢飲,邊喝邊說,大有“人生失意須盡歡”,不醉不休之勢。

直到啟明星升起,遠方的樓屋顯出隱約的輪廓,喧鬧了一夜的三人才漸漸地消了酣暢的聲響。

而當午後素素轉醒時,人卻是躺在自己房間的秀床上。揉了揉太陽穴,起身想倒杯水喝解渴,看見茶幾下壓著一封信。

看到“歡丫頭親啟”幾字,素素心口頓時一揪,迷迷糊糊地回憶起昨夜裏說的話。

當時她已有幾分醉意,似醒非醒。她問慕藉:“其實,在那麼多女人裏,你最愛的人是韋媚兒,對嗎?”

慕藉反問她:“你如何知道?”

她笑了:“因為隻有她真正愛過你。”仰頭看天,她傻傻地笑著傻傻地說:“隻有她真正的愛過你,所以隻有她把兒子教得像你,因為她愛著你。因為她愛著你,所以她忍痛把女兒給了你,給了你當棋子……”

慕藉沉默了。連喝了兩口酒,才似乎又鼓起勇氣將談話繼續下去。他點了點頭,也仰頭看天。

月色微涼,寂寞無邊。

“你覺得老四最像孤?”慕藉突然說。

“不僅僅是我而已。滿朝文武都這樣覺得。”她嘴角噙起一抹會心的笑。

想起彼時,兄弟三人比試爭奪皇位。當時她雖身處在慕年楓一派的地盤上,可從一開始她就料定,群臣最認可的人必然是慕年楠。因為,三人之中,隻有慕年楠看過慕藉批閱的大量奏章。

——還記得更早之前,尹姝被冤枉、被罰跪那天。她持金牌闖禦書房,本是想找慕藉,可是沒看到慕藉,卻看到了慕年楠站在禦案邊。

當時她並不曾有心思多想。直到後來當娉婷告訴她,中立的大臣幾乎一邊倒全部舉薦慕年楠,讚譽慕年楠“最有先帝遺風”時,她才突然想起那件事。

其實,慕年楠真的很用心地在追隨他父親的腳步,想成長為一個像他父親一樣,頂天立地有擔當的男人……

可是,很多人、很多事、很多命運,都有天命安排。婉拒,拒不掉;強求,亦求不來。

“小心!”序暘邊喊著邊衝過來奪下素素手裏的茶壺。

素素這才驚覺自想得太過入神,竟忘了還在倒茶,更別說留意到序暘是何時進屋來的。

看見她手裏的信,序暘笑了笑,神色中帶著一絲了然。看過信後,素素卻已全然不知該作何感想。

慕藉說他帶韋媚兒走了。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相依相伴共度餘生……

素素忽的想起一事,捏著信奪路追出門。一直追出了整條街,直到累得跑不動了,才惋惜不已地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