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待用早膳時，素素正欲說出自己的考量，卻聽序暘搶先道：“我打算進京一趟。”
素素聞言，訥訥地收住話頭，怔了一怔後，又點了點頭。
序暘見她欲言又止模樣，便問道：“你有話要說？”
“沒有……”素素牽強地笑了笑。
其實剛才她也想說，讓序暘先離開祁陽一陣子。
序暘溫溫地笑著，起身來到素素身邊握住她手，“不會太久。等我好消息。”
素素眼底疑惑一閃而過，一時不解所謂“好消息”，是指何事。然而，序暘獨自去江寒，她卻有些擔心。
——序暘不止不會騎馬，甚至是有些懼怕馬，連馬車也不敢乘坐。如果他徒步去京城，或者即便是全程乘轎子……
素素怎麼想都覺得不放心。
“你不會騎馬……”她擔憂地看著序暘道。
序暘聞言，先是怔了一怔，忽而無語地失笑搖了搖頭。抬手揉在素素細膩發梢，喜悅和寵溺之意溢於言表。
素素想了想，小聲問道：“你進京，所為何事？”
她自是知道，序暘決定親自進京，隻怕為的事情非同小可，輕易不可找別人替代去做。隻是，究竟是何事如此重要？
序暘臉色微微一僵，眼底澀意一閃而逝，強笑道：“不是什麼大事，別擔心。”
這些瑣事，他想，不該讓他的傻丫頭操心。他的傻丫頭，隻要無憂無慮的，等著他取得戶籍後風風光光地迎娶她過門，被他疼愛就可以了。
思及和素素光明正大地喜結連理的場麵，序暘臉上笑容不自覺變得舒心。
然而， 他自以為隱秘的心事，其實卻恰好被素素祭起靈犀看了個清清楚楚。
素素心頭一跳，脫口問道：“你想用金牌換戶籍？”
序暘聞言，臉上笑容頓時凝滯。默默的，沒有說話，便算是承認了。
素素卻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一邊感動著，另一邊卻又覺得序暘極是可愛。想了想，她轉而道：“也好。”
頓了一頓，又接道：“自離家後，再未見爹爹和祖母，我也甚是想念他們……”
序暘不由的蹙起眉頭，“你若與我同時返京，自是極好。可我隻擔心，你和孩子身子骨本就羸弱，受不得連番顛簸折騰。”
素素聞言，怔怔的收住話頭，失笑道：“你想哪兒去了？你是祁陽人，這兒是你家。我和阿寬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裏等你回來。”
“那你……”序暘甚是不解。
素素笑道：“我是想你順道幫我帶封家書。”說到此處，她忽然覺得頗為羞澀，語氣也不自覺弱了幾分，隱晦地提道：“再者說，你不該去見見我爹爹麼？”
原是帶家書！
序暘恍然，心頭隻覺如釋重負，點頭應道：“好！”旁的話，他卻一時緊張到想不起該說什麼。
——雖然他與顏諾素來投緣，可這次他卻將以“女婿”見嶽父的姿態與顏諾相見。身份的突然轉變，多少叫他覺得有些不習慣。
素素笑嗔一句“傻瓜”，起身回屋去寫家書。
半晌午時，四寶已奉命挑了鋪子裏十來名有點拳腳身手的夥計。一隊人，連同轎夫、車夫近三十個人，護送序暘進京。
臨別了，素素依依不舍地送序暘出門，心心念念叮囑道：“進京後，你一定要先去見我爹爹呀。不然爹爹會不高興的。”
所謂“爹爹”會不高興，自然隻是托詞而已。事實是，她有事請顏諾幫忙。
然而，眼裏隻看見素素滿臉嬌羞留戀之色，序暘卻哪裏還有心思多做他想？唯有重重地點頭，答應她“一路保重，早去早回”，便忍痛放下轎簾子。
隻在轎簾子垂落的一瞬間，隔著簾子的二人，不約而同在心底說道：“等我。”
直到隊伍走遠了，素素仍站在原地，極目張望，久久不肯回屋。
瞧見她心事重重的模樣，四寶也不敢多勸。而眼尖的他卻在往來的人流裏，發現了“那老伯”的身影，忙扯了扯素素衣袖，低聲道：“娘子您看，是那老伯。”
素素回神，順他指點看去，便看到，負手而立，半掩於牆後的慕藉。
遠遠的，慕藉隻朝她看了一眼，轉身便走。
素素想了想，關照四寶莫多言，自己抱著容寬去追慕藉。
追到一處酒肆下，便看不到慕藉的影子了，卻恰好聽見臨街窗戶裏傳來一聲偏高的聲音：“小二，來壇上好竹葉青。”
“酒鬼。”素素腹誹著，癟了癟嘴，提步進了酒肆，直接闖到慕藉所在的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