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挑戰①(2 / 2)

“小子,別得意得太早。”慕藉似是看出序暘在笑他,冷颼颼的嗆著聲,翻身落地,踱到序暘麵前,陰惻惻地提醒道:“別忘了,你如今已被逐出家門。”

被逐出家門,不隻是簡單的“人離開了家”。還意味著,他的姓名,將被從宗譜上徹底抹去。他既沒了名分,也沒了戶籍,便成了一個“浪人”。

這對一個人,乃至整個家庭和族群,都是一件極為重大的事件。

故而,若遇某家將逐子弟出戶,必大開祠堂,召集全體族中長輩到場,共商大計。慎重之後再慎重,才會作出最終決定。

想起下午在祠堂時,眾人對他的嚴正指控和咄咄相逼……序暘臉上笑意不減,甚至連容色也未改半分。

他半眯花眸,意有所指地回道:“在下不曾忘記,也不會忘記,在下淪落至此,是拜誰人所賜。”

那視線,卻是恰到好處地落在慕藉臉上。

慕藉恍若未覺,負手背立,“然則,你娶了這丫頭,便是想帶她四海為家,浪跡天涯?”

序暘微微挑眉,未置可否。

然而,等不到回答,慕藉便隻道序暘就是這樣打算的。他驀然回身,陰森森地問道:“這便是你身為男人的擔當?”

眉目間的不屑,更深了幾分。

序暘依然微笑而立,不言不語,似乎是在“聆聽教誨”。

這樣的反應,卻更叫慕藉覺得氣悶,隻覺一拳打在軟棉花上的無力。

慕藉停頓片刻,安靜得周身都散發出冰冷氣息,似乎是在恢複戰鬥元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道:“再者說,你既無名牌,又無戶牒,憑什麼娶這傻丫頭?莫非,你隻想與她做姘頭不成?”

男女婚配成家,若要得官府認可,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外,更重要的證據其實還是官方文書上的蓋章確認。

這一點,已經“淨身出戶”的序暘自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便是說,即便序暘娶素素為妻,在官而言,也隻是男女兩個自行拚湊一起過日子而已,實則卻算不得“夫妻”。

慕藉深諳大昭律例,搬出這一條,自覺能打序暘一個毫無反擊之力——事實上,序暘也的確如他所願,一改方才從容,清俊的麵龐上,染起絲絲愁緒。

這個問題,很現實。可他還沉浸在終於能與心愛的人攜手共度一生的喜悅中,還來不及考慮所有的問題。

當下聽了慕藉不留情麵直指的話,他卻不得不開始考慮。

原本英挺舒展的眉,此刻已然蹙到一處。

慕藉見此,滿意地笑了笑,留下一句“你自個兒好好想想”,便又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退去。徒留序暘站在原地,久久不能釋懷。

其實,想要解決“戶口”問題,方法何止百種?認個“義父”,投靠別家掛個名,就是其中最簡單的一種。

隻不過,他不願意放下自己的尊嚴。

而即便他願意放下,也不能放下。因為這不僅是他一個人的尊嚴,還關乎他妻兒的,乃至子孫後代所有人的尊嚴。

思緒百轉許久之後,序暘冷不丁震了一震,探手從懷裏去出金牌。

手握金牌,他便不由的想起,臨進宮前,了空對他說的那一番意味深長的話——“若你暫時未想到要何獎賞,不如請皇上賜你金牌一麵,待你想到時,再行兌現。”

如今看來,竟是了空當時便已料到事情會走到今日地步!

心念閃過,序暘兀然鬆了口氣。

——最困難的問題都找到解決途徑了,其他的事,還能難倒他堂堂嚴家大少爺麼?

不,不是“嚴家大少爺”,是序老爺!

序暘訕然失笑,重又將金牌小心收起。

正此時,四寶呼哧著一路小跑過來。

想是房間收拾妥了。

序暘好心情地笑了笑,抬頭再看一眼無邊夜色,收斂心緒,提步隨四寶往房間走去。

然而,一日之間經曆這許多的變故,即便累極,卻哪能有心思睡覺?

隻序暘不曾料到,當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時,對麵房間裏的素素,也是徹夜未眠。

遙相對望的兩個房間,一明一暗。

搖曳的燈火,勾勒出一抹纖細剪影,投在窗格。

倒影中,那纖弱的人兒,埋首案牘,奮筆疾書……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窗上影像逐漸隱褪,才終於看到,那專心致誌了一夜的身影,站起身來,大大地舒展身姿。

伴隨著一聲如釋重負的“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