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恩仇重疊(3 / 3)

夫妻倆饒有興致地就孩子的名字談論了近半個小時,最後決定由何有邦負責完成取名這一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輪到號的時候,何有邦發了一條信息過來:女寶寶名叫:愛歌。秦歌看了,笑笑,回複:還可以。

剛按完發送,下腹突然又緊繃了一下,秦歌有種不妙的感覺,難道是楊百合說的流—產—先—兆?她猛地打了個激靈,不!雙手立即撫著肚子,乖乖,我的好乖乖,你千萬不要亂動。她事後才知道,下腹緊繃其實是子宮正在收縮,內膜已經毫不留情地帶著尚未紮根的嫩小胚芽同歸於盡,扯落下來。

B超室,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醫生在屏幕上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扯了一些紙巾給秦歌擦肚皮,“醫生,裏麵什麼情況?能告訴我嗎?”秦歌都快急死了,見慣不怪的醫生卻一臉安靜,說了句:“出去等吧。”

秦歌把檢查單拿回診室,醫生告訴她:“你已經流產了,需要刮宮,同意的話就去交費吧。”

秦歌頓時全身冰冷,她寒得牙齒都打顫,一個生命啊,就這樣沒了,這些醫生也是女人啊,她們怎麼一點點哪怕一點點的憐惜都沒有,就這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把天大的噩耗扔了給她。

手術床看上去活脫脫就是一架刑具,尤其是那位體格粗壯的女醫生把秦歌褪去褲子的兩條長腿分別縛在叉形手術床兩側時,秦歌萬念俱灰,用力合上眼。

懲罰,這是老天要懲罰漠視小生命的人——我!她唯一想到的是。

丁良民和王不準圍坐在天台的木桌邊,木桌上放著三罐啤酒,兩包花生,丁良民飲盡手中的那罐啤酒,地上的空易拉罐又添了一個,王不準問:“你最多能喝多少罐?”丁良民撕開一包花生,剝了一顆,說:“王哥,那晚我媽坐這,你坐那,你們聊了什麼?”

王不準點點頭,又仰頭望望天上的半彎月亮,眼睛濕潤了,他記得,那天晚上,和羅鳳芝相對而坐,月亮也是差不多,彎彎的,月如刀,心中有苦說不出的人看了這月會被剜得生疼,羅鳳芝就是抬頭看了月亮一眼後痛苦地咬著唇,許久才緩緩吐出氣來。

“你媽說,你們家鄉的月色比深圳的清亮,她很想回去,但是樂樂還沒找到親人,她信任的何家又還沒答應收養他,所以她不能回去。”王不準放下手中的啤酒,看著丁良民與羅鳳芝酷似的雙眼,一陣難受,說話時喉嚨也有點阻滯。

“何家,就是你二表姐家?”丁良民問。

“對,也許是冥冥中注定。說真的,我和我二表姐一直都覺得樂樂十分眼熟,可就是沒往大表姐大表夫方麵想,羅大姐跟我講過,她嚐試找樂樂的親人幾年了都沒半點收獲,所以才轉而找一戶好人家收養樂樂,你媽媽心地善良,為了樂樂有個好的環境不惜月複複一月、年複一年等待,也不肯將就著把樂樂送給她不滿意的人家。那時我不知道樂樂可能跟我表姐有關係,完全是被羅大姐的大義感動,想盡自己能力幫樂樂一把,所以帶樂樂去電視台,對了,這是我姐夫的大哥給樂樂的生活費,他到現在到不知道樂樂的身世,你媽媽離開深圳前他就已伸出援手希望助養樂樂減輕你媽媽的負擔了。”王不準把文定河給的銀行卡遞給丁良民,丁良民看了看,還給了王不準,又拉開一罐啤酒,仰頭喝了幾大口,說:“王哥,我不明白,今天你給我講講好嗎?你是好人,我相信你不會騙我的。”

“樂樂是我媽生的孩子,可為啥你大表姐也去驗血呢?她是樂樂的親媽?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王不準愣了,他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在羅鳳芝的親兒子麵前把代孕胚胎移植的過程解釋個清楚透徹。

“好,良民,我就講講吧。現在你們的鑒定結果還沒出來,我們隻能推測樂樂是我姐和姐夫的孩子,假如最後驗出孩子真的是他們的,那為什麼由羅大姐生的孩子跟她沒血緣關係呢?”王不準拿起桌上的花生殼,打了個比方:“這個殼,裝進另兩顆花生仁……”

丁良民若有所悟,站起來走到天台邊沿,往遠處望去,深圳城萬家燈火,異鄉人望不見屬於自己的天空。他把罐中餘下的啤酒灌進喉嚨,王不準走到他身邊,搭住他的肩,說:“良民,我是獨生子,你也是,要不今晚我們來個天台結拜,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你有了哥,我有了弟,好嗎?”

丁良民顯然對結成兄弟半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王不準與自己簡直相差太遠了,若不是因為樂樂大家碰到一塊,他在街上遇到王不準的話,都不大好意思正視人家呢。

“謝謝你看得起我,可咱倆一個城裏的一個農村的,一個讀那麼多書一個初中都沒畢業,不合適。”丁良民擺擺手,把手中的易拉罐拋向空中,飛起一腳,把易拉罐踢得老遠。王不準被那罐子落地咣鐺的聲音勾起青春情懷,唰的跑過去一腳把易拉罐踢回丁良民腳邊。“你哥我也是農村小子!我還是我們村龍舟隊的呢!”他大聲說。

丁良民初中時入選過校的足球隊,輟學後就沒再踢過了,王不準的標準鏟球動作一下子引得他也技癢起來,他幾乎毫不猶豫就把啤酒罐踢向五六米外的王不準,王不準在罐子將落地的一刹那一腳把它撩起,然後用膝蓋頂起。一下,兩下,三下,突然又發力,把罐子踢給丁良民。丁良民不甘示弱,用腳背接住罐子,再往空中用力提起,罐子衝上空中一人高,丁良民用頭一頂,罐子再度回到王不準腳下。“好球!”王不準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