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天台小屋(2 / 2)

陳月蘭在陸丹的再三催促下,原打算找房東退租及尋找那天匆忙中遺下的手機兩個事都罷了,下了樓就直奔火車站。

丁良民從醫院回到小屋,發現門是關著的,慌了,上午那兩個大哥把自己送去醫院的時候,又是扶又是背,似乎沒顧得上關門啊。莫非在他打點滴的幾個小時裏,他們又倒回來搜了屋子?丁良民提著一袋包子,有點猶豫推不推門進去,拖著傷腿上得樓來人已經累壞了,他極度需要一張床躺一躺,盡管擔心屋裏有人或者受到監控,他還是決定推門進屋。

活著原來是這麼好,丁良民躺到床上,第一次感覺到生命其實很脆弱,一次風寒都能令壯漢變軟泥。他思量了很多,直到腦子疲乏睡著過去。

睡了不知多久,丁良民朦朧中聽到有一把童聲說話,越來越清晰,近在耳邊,手臂還被一雙小手抓住搖動,他睜開眼,“大哥哥,大哥哥!”是樂樂!丁良民懷疑自己在做夢,伸手在樂樂臉上摸了一把,溫溫軟軟,是真的!他唰地坐起來,叫了聲:“樂樂?”樂樂臉上有著淚痕,卻笑得很開心:“大哥哥,你還在,你真好,你沒丟下我!”

樂樂簡直樂壞了,他以為丁良民會象羅鳳芝、陳月蘭一樣,一個一個回家鄉去,把他丟下了。他喜極而泣,抱住丁良民的臂:“大哥哥,你說過帶我回家的,你沒騙我,你真好!”

丁良民朝門口望去,他以為樂樂是和陳月蘭一起回來的,“誰帶你回來的?”等了好一會,門口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丁良民好生奇怪,拉開樂樂的手問他。

“我,我自己回來的。”幾天不見,樂樂似乎變得有了心事,丁良民記得第一次見到樂樂時,他純真的笑容令自己差點忘記了來深圳的目的,尤其是樂樂清澈見底的眼睛,帶著邪惡念頭的人很難長時間與它對視。

“怎麼啦?為什麼你一個人回來?”丁良民還是不太相信,他甚至有點懷疑樂樂是被人當作餌來又誘他上鉤的,那人是誰?肯定不是陳月蘭,她不是要放倒自己帶樂樂跑了麼?不會是那兩個便衣警察吧?丁良民浮想連翩,樂樂見他老往外瞅,好奇地問:“大哥哥,你看什麼呢?”

丁良民放心不下,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出門口,四處張望,外麵一點人的跡象都沒有,樂樂也跟著出去學丁良民一樣四處尋看,丁良民沒發現什麼,就到天台中央的木桌旁坐了下來,指了指另一張小木凳,叫樂樂:“過來,坐著。”樂樂乖乖地走到他身旁坐了下來,丁良民問:“現在,把那天你們是怎麼扔下我的全說出來。”

天真的樂樂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哥哥對他一副凶巴巴的樣子,是因為那天蘭姨媽帶自己走了,沒叫醒他一起走啊!樂樂愧疚了,當時應該多央求蘭姨媽幾句,興許能一起走呢。他略低下腦袋,又抬頭看著丁良民,帶著鼻音說:“那天你吃飽了就在這趴著睡,我喊你好幾次都沒醒,蘭姨媽說你太累了,讓你休息一下別吵你。然後,蘭姨媽帶我去找菊姨媽,菊姨媽就給我們找了個地方住。她們說沒錢租這間屋子了,房東不讓回來住,後來蘭姨媽家的一個大姐姐來了,要帶她回去,蘭姨媽說暫時把我放在莫叔叔家,叫我聽叔叔阿姨的話,然後她們就走了…。”說到這裏,樂樂難過地低下頭,左手捏著右手,抽著鼻子說不話來,丁良民看著他,小小的身子在空蕩蕩的天台中顯得特別孤苦伶仃,那張愛笑的臉如今掛著與他年齡不太相稱的憂傷,委屈,仿佛是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他!這一幕與多年前母親跟賣肚的人去了廣東,父親終不敵病魔闔然逝世,少年丁良民一個人對著冷冰冰的四麵牆無聲飲泣的情景何其相似!丁良民突然有個衝動,想把這個憂傷的孩子抱入懷裏,安慰他,告訴他:“有大哥哥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