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了工資,陳月蘭逃也似地離開了黃小姐的家,其時,黃小姐已辦妥了離婚手續——在引產後的第天,第二天,也就是她在她媽媽的要求下休息滿一個月那天,她請了幾個閨密到家裏慶祝自己重獲自由,陳月蘭被她們狂喜的樣子震驚得上茶都上錯了,還好黃小姐並不在乎她最後一天的錯,很快發了工資打發她走—她們還得趕著出門找個場子狂歡呢。
陳月蘭出了那個小區大門,確定自己與那個家已沒了關係,這才大大噓了一口氣:終於完成任務了!
沒人能體會她這七天的是怎樣的心情,對她來說,黃小姐猶如一個殺人凶手,一個在胎兒即將降生,而自己去醫院把ta引產的人,不等同殺人凶手嗎,伴在這種人身邊,陳月蘭無時無刻不感到危機四伏。
快要回到同福樓時,她想起多天沒聯係羅鳳芝了,就掏出手機來,給她打電話。
用戶已關機?撥了很多次仍是關機,陳月蘭隻好作罷。
她回到天台小屋,把剛領到手的四千五百元用膠袋包好,塞到羅鳳芝睡的木床板中間的縫裏。等鳳芝回來再給她吧,她想。
天色已暗,陳月蘭本打算去何宅接樂樂的,無奈多日沒睡好,人又困又乏,還昏得很,於是改變主意,強撐著洗了個澡早早上床休息去了。
然而竟一夜都沒睡著,多年沒犯的失眠又來了!第二天一早,黑著眼圈的陳月蘭打電話給大姐陳月菊,問她拿幾片安眠藥,陳月菊從丈夫的藥瓶裏拿了幾片他長年依賴助眠藥,囑妹妹到月子中心附近的小公園等她。
“怎麼啦?又犯啦?”陳月菊知道妹妹剛離婚那段日子天天睡不好,到深圳後,她拿了她丈夫的幾片助眠藥給陳月蘭試試,才漸漸睡得著覺了。
“唉,可能是幫鳳芝替班那些天日夜顛倒,一下子沒緩過來。”陳月蘭搖頭輕歎。
“鳳芝什麼時候回來啊?她不會不回了吧,兒子娶了媳婦,接著肯定是生娃,她還能回來?”陳月菊越說越感覺不妙,拉著陳月蘭的手臂提醒她:“哎,你可要問清楚她,那孩子怎麼處理,總不能她回老家了,你一個人幫她照顧著吧?”
陳月蘭故作輕鬆:“姐,鳳芝不是這樣的人,她回去前,何家的人已經答應了助養樂樂,等她辦完家裏的事,還要回來跟人家正式簽字作實呢。”她哈欠連連,恨不得整個倒在長椅上,陳月菊看她那麼辛苦,就心疼地命她馬上會去睡覺,不許她去何宅:“今天先休息,明天再接那孩子吧,反正他們會接送他到幼兒園了。”
陳月蘭想想,這個時間樂樂確實也應該準備出門上幼兒園了,也就不再堅持,和陳月菊作別後,自己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住處,吃了藥就睡了。
就在陳月菊回了月子中心上班沒幾分鍾,送了樂樂到幼兒園的王不準緊接著就進了同一棟大廈—他們的影音及廣告製作公司與月子中心僅幾層樓之隔。
王不準到了公司,還沒走到配音間,一個平頭男追了上來:“嗨,我是廣告部的,你是樂樂的叔叔?舅舅?”
王不準回頭一看,記起對方是廣告部的亞東,他笑了笑,問:“你好,有什麼事嗎?”
平頭亞東請他到一邊去,說:“昨天有一位女士經過電視台方麵找到我們,希望能找樂樂合作,具體的合作她說要和樂樂的家長談,你看?”
王不準的眼瞬間閃動喜色:一位女士?難道樂樂的媽媽來找他啦?
他忙說:“我可以和她談談,您能告訴我她的聯係方式嗎?”
亞東麵露難色:“按公司規矩,樂樂應該先簽一份經紀約才能得到工作機會…”
王不準一怔,隨即也理解他的為難,就說:“那就麻煩您安排一下,如果是有益於樂樂的,我會考慮讓他參加,前提是我要先了解那位女士的合作意圖。”
亞東笑著伸出手來:“老兄,謝謝您的理解,我約她明天上來公司談吧,到時您可以直接跟她談,當然,假如雙方達成合約,應當按比例向公司提成一個百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