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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雲掃視一下大廳，不由畏縮了一下……好多人……都在若有若無地看著她臉上的胎記……那些表麵上一個字也沒有說的人……卻顯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尉遲天當做沒看見，衝身邊婢女喊道：“你們都是木頭嗎？還不扶公主坐下用膳？”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語雲深吸一口氣，定定心神坐在已拉開的椅子上。
“你嫌她們比不上皇宮裏的婢女，是嗎？”尉遲天怒道，“來人，給我把這些婢女拖下去，砍了喂狗。”
那婢女一個個嚇得花容失色，跪倒在語雲腳邊，涕淚橫流：“公主殿下，奴婢知錯了，求公主放過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怠慢公主了……”
語雲狹長的鳳眼淡淡地瞥了婢女一眼，聲音並無多大起伏：“尉遲天，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求你放過她們？”
尉遲天唇角勾起，揮揮手放開那些奴婢，道：“布菜。”
菜一道道上了，語雲卻半點食欲都沒有，她不喜歡有那麼多的人看著她用餐，不喜歡！夾筷子的手有些不穩……
尉遲天湊近她，問道：“你為何不吃？”
“吃不下。”語雲怕尉遲天又問她理由，皺眉想了一會，緩緩答道：“菜色不好。”其實菜色屬上上品，香而不油，甜而不膩，辣而不苦，色香味俱全，就算是在宮中，也難得嚐到這樣的上品，尤其她隻是一個被世人冷落了的公主。
尉遲天劍眉一皺，“咣”的一下砸碎酒杯，大聲喝道：“去把做這桌菜的廚子給我拉去……”
“又是拉出去砍了，對不對？”語雲突然憤怒起來，她已經受夠了尉遲天這種唯我獨尊的架子，“你當人命是草芥嗎？說殺就殺。”
“我當人命是草芥？”尉遲天的眼裏跳動著危險的光芒，“比起你們完顏家一夜之間血洗尉家三百多口人來說，這又算得了什麼？”
完顏族做過這樣的事？語雲並不知情，這就是尉遲天報複他們完顏家族的原因嗎？語雲嘴上依舊倔強著：“那也一定是你們尉家人做過什麼對不起天下的事，自食苦果。”
“對不起天下？你覺得嗷嗷待哺的嬰兒也可以做對不起天下的事嗎？明明是你們喪心病狂。”尉遲天怒道。
語雲的神經一下子縮緊了，她看看周圍看好戲的人群，一下子不知說什麼好……
看著語雲愈變愈蒼白的臉，尉遲天氣不打一處來，衝下人們喊道：“你們杵在那幹什麼，還不給我滾！”
大廳裏的婢女本就大氣也不敢出，現在見尉遲天喊她們滾，當然是能滾多遠就滾多遠。大廳一下子變得靜靜的。
語雲貝齒緊咬菱唇，考慮了好久，才輕輕開口：“尉遲天，如果是完顏家對不起你，我向你道歉，你可以……嗯……化幹戈為玉帛嗎？”
“你又是變著法兒替完顏昭求情？”尉遲天猛地站起，斥道，“完顏語雲，你以為你的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挽回三百二十八條人命嗎？”卻是氣得飯也吃不下了，猛地一聲掀翻桌子，往外走去……
見尉遲天昂首的身影走出大廳，語雲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麵。果真是她家對不起他，他們遲早要兵戎相見嗎？到時候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又該怎麼辦？
“雲姐姐，嘻嘻。”靜水不知從什麼地方跳了出來，笑道：“不哭了！遲天哥哥每次都是這樣，扳著一張臉，動不動就發脾氣。”
語雲急問：“靜水，我倒底要怎麼做，才可以叫他不再有恨，停止殘酷的報複？”
“你要我幫你啊？”靜水燦然一笑，“告訴你，你不許告訴別人是我說的哦，遲天哥哥他最喜歡吃甜糕。”
“甜糕？”語雲駭了一跳，他怎麼會可能喜歡吃甜糕？他一個七尺男兒喜歡的會是甜糕？語雲將信將疑地看了靜水一眼。
靜水急忙點頭稱是，又說道：“雲姐姐，你不相信我嗎？”
“哦”，語雲站起來，往寢室起去，“我知道了。”
耶，成功了！靜水笑眯了眼，圓圓的臉上出現一抹狡黠。
***
自那天打翻桌子之後，語雲又有些許天沒有見過尉遲天了，為何心中有些失落難以言喻？語雲安慰自己，不過是怕他害了皇兄罷了。
遣發了臥雪，語雲往廚房走去……
李大娘洗好菜，正抬起頭來休息一下，猛地看到廚房間飄過一個白色的身影，嚇得魂飛魄散，急忙抬頭，卻見是語雲公主。
語雲知道自己又冒冒失失地嚇著他人了，勉強一笑，說：“打擾了。”
她是人還是鬼啊？李大娘收收神，說：“姑娘，你這臉上……”
語雲蹙起眉頭，她千挑萬選在下午到廚房，就是希望人少一點，別人也不會注意她，結果還是叫人提起傷痛。語雲微微一笑，輕聲道：“胎記。”
這姑娘，水靈水靈的，說話也輕聲細氣的，李大娘雖然被那胎記嚇倒，卻也不再盯著她的臉看，問：“姑娘是誰呀？”
“……完顏語雲……”語雲想了好一會才開口說話。
完顏語雲？李大娘掃視一眼她腰間的桎梏，頓時明了，她不就是完顏公主嗎？爺帶她回來的時候她也看到過，當時戴著麵紗，看不太清楚，隻曉得定然是心高氣傲的，不料並非如此！李大娘拉著語雲坐下，問：“公主來這汙穢的地方做什麼？”
語雲淡笑：“大娘可否教我……做甜糕？”
“做甜糕？”這望天島上一向少有人做糕點，她學做糕點幹什麼？莫非她在宮中喜歡吃糕點？李大娘問道，“公主想學做什麼樣的糕點呢？是百合餡的還是薄合餡的？”
尉遲天喜歡那種？話到嘴邊了，語雲又問不出口，隻得勉強說：“大娘你看那種拿手，就教我那種吧。”
不知忙了多久，語雲覺得自己頭一回這麼累，晶瑩剔透的水晶糕已放在食盒裏，語雲笑道：“多謝大娘幫忙。”
剛才做糕點時語雲的不喜與人相語的個性李大娘看在眼裏，所以更是疼惜起她來，輕道：“公主說的哪的話，公主若是看得起我，就常來這裏坐坐？我保證常做幾個公主喜愛吃的甜品。”
在宮中的生活禮節眾多，反而到了這裏人情味到重了起來……語雲默默點頭，架起食盒，邁出廚房。
***
抬頭才見，已是月明星稀之時，冷風一吹，周身都覺得不舒服，嬌生慣養長成的語雲已覺得有些發熱，剛才忘了問尉遲天的書房在什麼地方，現在折回去問李大娘，又怕叫人笑話，語雲隻得咬牙漫無邊際地在堡內打轉。
好不容易遇見了持燈巡回的天軍，才問到尉遲天的所在。
看著氣勢龐大的書房，語雲猶豫著自己要不要多此一舉把那扇門推開。
可門裏傳出兩個男人的對話聲來，其中一人正是尉遲天。
隻聽見尉遲天開口說道：“侍魂，你可有何新發現？完顏昭那邊有何舉動？”
被喚著侍魂的人陰測測地笑道：“爺，完顏昭宮中似乎出了不少事。”
皇兄宮中出事？語雲嚇了一跳，心驚肉跳地豎起耳朵去聽，又聽見心尉遲天道：“曲書蝶死了嗎？”
“都怪甄妃和嚴釗這兩家夥辦事不力，那昭後並沒有死，反而生下一名長皇子，不過昭帝也為甄妃和嚴昭惹出來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暫時無暇親自尋找完顏語雲。”
尉遲天略一皺眉：“侍魂，你辦事能力有所下降了。”
“屬下知錯。”侍魂謙卑開口，門外完顏語雲心中才舒了一口氣，還好皇嫂平安生下皇子，皇兄最好不要親自來尋她，免得出事。
尉遲天並不曉得語雲杵在門外，冷笑一聲：“侍魂，你知道該怎麼處理甄妃和嚴釗了吧？”他用力地陷下花莖，一朵水仙就此凋零，“沒有用處的狗，給我蒸了。”
“屬下明白！”侍魂略一抱拳。
他真的視人命如草芥，不帶半點感情？曾忠心的手下，辦錯一點點事就要殺掉？語雲倒吸一口冷氣。正是因為倒吸了一口冷氣，發出那一丁點聲音，尉遲天立刻聽見，衝門外大喊：“什麼人？”
語雲開始為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憂心了，她昂首挺身地走進來，尉遲天一看那張倔強驕傲的臉，擰起了眉頭，衝侍魂道：“你先出去。”
尉遲天勾起唇角：“你都聽到了？”他們有多少天沒見麵了？為什麼她不出現還好，她一出現，思念便如同翻雲覆雨一般傾盆而至？
“我是都聽見了，尉遲天，我從來都以為你隻是叫仇恨蒙住了良心，但是我沒想到，我皇嫂書蝶和腹中胎兒總不是當年對你家揮刀相向的人吧，你連他們都不放過？”語雲義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