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完事發經過後緩緩站起身來對錢淑妃道:“景兒媳婦不會有事,不要太擔心,有任何消息都火速著人去乾清宮報與朕知。待景兒媳婦生產了完了再發落那些奴婢。”說完皇帝轉過身,在眾妃的恭送聲中抬腿就走,然而行了兩步他就站住腳。隻因屋外忽然響起喧嘩,其中孩童的尖銳聲音尤為刺耳。

遲疑著轉過身,皇帝的目光落在趙貴妃臉上,不解地問道:“趙貴妃,朕似乎聽見有孩童啼哭聲音。怎麼回事?”趙貴妃微蹲一福,站直身體垂首回道:“啟稟陛下,正在哭鬧的應該就是方才臣妾所說暈倒於大明湖附近的小宮女。她又凍又餓才昏厥過去,喂了點水和粥就醒過來了,一並鎖入內獄等候查問。”

皇帝麵色不虞,踱到第一重珠簾旁向外看去,片刻後說:“朕聽她的聲音,似乎年紀頗為幼小。朕記得宮女最小也要十歲才能入宮服侍,這個娃娃多大了?”

“應該是四五歲左右吧。”貴妃不疾不緩平心靜氣地說道,“陛下容稟。雜役局的掌事太監回報說,懿純皇後在回家省親的路上遇見一對母女凍餓在地。當時母親已經無救,隻把女兒帶回了宮中,就是這個小丫頭。”

景王妃落水之後,雖然皇帝沒有即刻拿問,但身為後宮事者的趙貴妃卻不可能坐等。她一早就著心腹宮人先偷偷調查了一番。即便不能進內獄直接審問各色人等,她也至少要把關起來的人都是什麼身份弄個清楚。此時正好回報。

覷著皇帝神色已緩,趙貴妃暗暗的鬆了口氣,繼續恭聲說道:“先皇後慈心仁德,臣妾們不敢忘懷。這個小丫頭並沒有被分派差事,隻是養著等日後長大再當差。至於她今日為何會凍餓昏倒,臣妾等景王妃順利生產之後就會查個明白,絕不叫她白受委屈。”

皇帝沉思不語,多有妃嬪也是心中生疑。三年前薨逝的懿純皇後為人謹慎謙遜,執掌宮中事務從不獨斷專行。但趙貴妃今天忽然說先皇後曾經救了個小丫頭回宮,但這件事卻半點風聲也沒走漏。如此行事,實在不像懿純皇後素日為人。

好在皇帝似乎也沒有打算多過問,似乎如同以往一般相信了趙貴妃的言詞。他吩咐道:“既是先皇後的仁心,就好生讓這孩子在宮中待著吧,善待她便是。”

然而沒等貴妃落心,話音一轉,皇帝又說道:“不過朕似乎聽見她在嚷嚷什麼看見沒看見的,這又是怎麼回事?”

方才屋外寒風確實送來隱約銳利尖叫,趙貴妃也聽到兩耳朵。今日皇帝不依不饒追問,使得她保養得宜的紅潤麵龐漸漸泛白。多年宮中爭鬥生涯告訴她,恐怕有不在她掌控中的事情發生了。

趙貴妃身體微顫,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好說詞,畢竟她已經有言在先。皇帝冷哼出聲,吩咐道:“七喜,出去問清楚為什麼鬧得慌。再把那個娃娃帶進來,孤要當麵問話。”

“奴才遵旨。”七喜彎腰躬身徐徐後退十數步,直到出了第二重珠簾,這才轉身快步走向門外。

出門後,七喜環顧四下,並沒有看見什麼小孩子,不由大急大驚。他忙問身邊那穿著絳紫色袍子的侍衛寶忠道;“剛才哭叫的孩子上哪兒去了?皇上有旨,要傳她進去問話。”

寶忠寒滲滲的眼裏已然冰消雪化,恭謹微笑著低聲說:“喜公公別急。方才她鬧得實在不像話,下官就叫人拿布堵了她的嘴,就等著陛下降旨呢。”

七喜這才鬆了口氣,圓胖臉蛋上浮現讚許之色,連連點頭說:“那就好,那就好。快點把她帶過來,咱家還等著帶她過去給皇上回話呢~皇上可是在內裏等著。”寶忠不敢怠慢,揮了揮手,就有一名侍衛拎著個小丫頭大步流星走來。七喜眉角微微抽動,眼裏飛逝一抹怪異的神色。他趕著上前兩步,親手把這孩子的粗陋衣領從侍衛手下解救出來。

“小娃娃?娃娃?快醒醒。”七喜蹲在地上,一手扶著這娃娃的胳膊防止她摔倒,一手在她眼前輕輕搖晃。

不用說這小娃娃當然就是長樂了。話說,剛才她好像真的做了一場夢。雖然夢醒以後她沒有錯過機會,但現在還是有點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