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瑾嘁了一聲道:“那時情況特殊,迫不得已才……再者說他一聲不吭的就這麼走了,來無影去無蹤,實在不好琢磨。”
連翹點了點頭,“大少爺的確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不過習慣就好。”
“連翹!”賀蘭瑾怒了,咬了咬牙說,“沈微有老婆的,他為了沈家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自己卻是夜夜偷歡,這種男人究竟有哪點是好的?”
“夜夜偷歡?”
“哼,他這幾日可都是在彩蝶坊住的,日子過的很是舒坦。”
連翹僵了一僵,眼前晃過一個美豔動人的女子。大少爺對柳家小姐雖然沒什麼喜愛之情,但看在柳家的麵上,總不至於在新婚不久便夜宿勾欄,何況還一連幾日。大太太難道不管麼?
賀蘭瑾見她不說話,頹然地歎了一口氣。秋風漸,落葉金黃。
沉默了許久,賀蘭瑾懊惱地撓了撓頭,鼓足勇氣轉頭對連翹說:“你認識子允吧。”
連翹正神遊太虛,驀然聽他一句,有些轉不過彎來,惶惶然地問:“子允是哪個?”
賀蘭瑾一愣,神情驀然扭曲了一陣,捏了捏額角無力地說:“就是你要嫁的那個。鄭王世子姓李名睿,字子允。當然,他如今也已經不是什麼世子了。”
連翹低頭,應了一聲。
“相比沈微,還是子允好一些。”賀蘭瑾想了想,突然又蹙眉道,“不過也不能完全信他,他老爹貓膩太多,誰曉得他這些年學了多少。”
後半句話他越說越輕,連翹沒聽清,轉頭問:“阿瑾說世子怎麼?”
賀蘭瑾搖頭,“沒什麼。”
連翹狐疑,隨即道:“阿瑾,你今日很奇怪,為什麼跟我講些莫名其妙的話?”
賀蘭瑾沉吟片刻,一手端了茶盞,沒多一會兒又放了回去,猶豫良久才道:“目前來說,我是站在李睿這邊的。”
連翹恍惚了一陣,慢慢消化他的這句話,半晌才回過神,愕然。
“南國亂了,鎮國將軍和皇帝兩虎相爭,總要先站好位置才行,二選一,很簡單。”賀蘭瑾看了看連翹,緩聲道,“連翹,我不想你有事。”
連翹胡亂地點頭,隻覺溺水一般難以呼吸,終了,問了一句:“這……是不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賀蘭瑾看了她一眼,點頭。“謀反這種事總不可能說幹就幹吧。”
“原來……是這樣……都是安排好的。”連翹凝神良久,終於理清了一點頭緒,半是苦笑地問,“阿瑾,你是在哪裏救的我?”
賀蘭瑾雙目睜圓,不可置信地看她,但見她眸中水波粼粼,神色不定,又生生將嘴邊的話咽回了肚子。“你不信我?”
連翹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連翹,我們可是親兄妹啊,你難道就一點不懷疑自己的長相?”賀蘭瑾歎了口氣,頗為鬱卒,“要不然我平白無故的救一個一看就知道是個大麻煩的人回來做什麼?你那時可是穿著一身的嫁衣,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是誰了吧。”
“親兄妹!?”
“怎麼,你覺得我們長的不像?”賀蘭瑾瞥過眼,指了指自己反問。
“……像。”
賀蘭瑾笑了笑,“我知道你不記得了,不過沒有關係,我記得就可以了。我記得你是我妹妹,我會護你一輩子的。”
連翹都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了,幾乎是橫空出世一般的兄長,很突兀。
“算了,一時讓你相信也不容易,總之,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誰都會傷你,但我不會。”賀蘭瑾說的很是鄭重,眼底流光四溢。
連翹被那目光看的一陣心安,喃喃道:“為什麼現在才說呢?”
賀蘭瑾遺憾地糾結了半晌才說:“原本是想讓你自己想起來的,不過我沒想到你連做個丫鬟都能做的這樣風生水起。當然,最最沒想到的是皇帝居然這樣心急火燎的要除掉他叔叔。事態發展的太快,到現在我還在納悶,明明都沒有做好準備,怎麼就開打了呢?”
連翹被他說的臉上一紅,抽了抽嘴角,方才滿滿的壓抑倒是去了一半。就事實來說,她不能否認,做丫鬟能做成她這樣的的確是不多見。不管賀蘭瑾說的話是真是假,這位兄長也來的頗為詭異,但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還有一個親人的感覺確實很是不錯。人一旦落魄到極致,總會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心安一些,就像落水之人想要抓住浮木,不過人之常情而已。
人生何其短,她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要不起什麼高尚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