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沒心思去分辨每個人對她的態度如何，所謂的“神使”，她是頗不以為然的，南疆原始森林地域廣泛，毒蟲猛獸眾多，各族落的文化經過幾千年的交流發展，最終形成了一個崇拜自然神靈的大教派。而所有的神靈中，最受南疆人尊崇的不是風雨雷火四神，而是月亮神，因為根據古老的傳說，南疆人的祖先就是月神最忠實的護衛，他們將神的力量傳承下來，保護族落不受邪魔侵襲。
每個族落在進行祭祀時最先祭拜的都是月神，否則就是對神靈和祖先的褻瀆。然而，神使這個身份其實含金量並不是很高，畢竟和神靈溝通這樣的大事通常是落在族落最有資曆的祭司身上，大小族落都有祭司，苗王中庭有王和聖女，所謂的神使，不過是曾經的叛教者擁護出來，意圖分權的執行者。
至少，在母親的敘述中，神使向來不是個好差事，雖然和聖女一樣具有唯一性，可是聖女在哪裏都會受到應有的禮遇，神使卻如同額頭上刻了“偽”字一般，並不十分遭人待見，隻有小村子才會把神使到來當作無上榮耀。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神使顯得如此重要，難道…她挑眉，或許是該問問大長老關於聖女傳承的事情了，這可能…是上天賜給她的一場機遇，她的眸色深了些許。
月琳琅向著大長老點點頭，隨意挑了個邊側的空藤椅坐下，挺直的背脊輕抵著椅背，端莊的坐姿實際上也是最自然的防禦姿態。
她靜靜地聽著，順便溫習多年不用的南疆語，然而他們語速太快，她隻能勉強聽出“食物”、“巨獸”、“傷亡”這幾個高頻詞語。此外她還注意到，有兩個眼神陰冷的中年女人在會議過程中時常不懷好意地打量她。
“秦醫師說過外麵已經有很多異能者，我們的族人卻沒有任何覺醒的跡象，這種情況很危險。野獸越來越巨大，凶猛，如果不能想出有效的方法，兩年內我們會食物短缺，但是我更擔心的是，如果野獸成團襲擊，我們的寨子有很大可能會成為曆史。”大長老語速很慢，抑揚頓挫，似乎暗合了遠古的音律，讓人不自覺地信服，說話間他那雙平靜的眼睛劃過每個人的麵龐。
底下頓時響起了驚惶的吵嚷。
“肅靜！”大祭司冷喝一聲，見眾人安靜下來才滿意地點點頭，繼續作壁上觀。
一個看似憨厚的中年男人先站了起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嗤，道理誰都知道，問題是，你能解決嗎？你是能讓族人覺醒還是能消滅所有的野獸？”身著豔麗蠟染裙衫的少婦撥弄著修剪成半月形的指甲，秀麗的眉眼間帶著輕嘲。
顯然這兩人不合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一個全身包裹在麻布鬥篷裏的人用嘶啞的聲音說，“古達，阿娜麗，你們的仇恨該放一放了，不要讓神使看笑話。”
月琳琅挑了挑眉，這群人真是沒耐性，這麼快就把火引到她這裏來了，迎著大長老隱含期待的和善眼神，她想了想，淡淡地說：“南疆是受神靈眷顧的土地。”
大長老眼神一動，似有所悟。
其實她也隻是順口一說，畢竟過去母親時常跟她念叨這句話。不過……或許，南疆人的覺醒問題，真的存在一些原因？
倒是大祭司冷冷地盯著她，好像蒼蠅見了鮮肉一樣死都不肯挪開眼神，“神靈眷顧？神使敢對著戰士的屍體去說這句話嗎？”
月琳琅並不看他，更懶得回話。
說實話，大祭司在尋常苗人眼裏是不可侵犯的存在，可是在她看來隻是一個精神力不如她，身體強度不如她，智商更不如她的老男人，當然，她也不是毫無防備，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大祭司總是有些底牌的，她好不容易再生為人，大仇不報，怎麼可以折在這麼個小人物手裏。
議事廳再次陷入了尷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