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禦害怕很多東西。
他害怕麵對前世自己父母和妹妹的痛苦和淚水,他沒能盡到自己作為長子和長兄的責任;
他害怕這重活一世隻是一場大夢,夢醒他還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思考著即將到來的死亡;
他害怕此世父親突然消失,陳國蜀國突然開戰背後的深意;
他害怕,修士聯盟掩蓋的曆史真相,會戳破眼前這修真文明盛世的表象;
他害怕那天在琉羅島上看見的神秘生物,它仿佛是為了毀滅修真文明而生一般;
他害怕他關於修真者的猜想是真的,這個美好的世界終究會亡於靈氣枯竭;
也因此,他從來沒有深究過這些東西,他很滿足於現在的生活,有吃有喝未來可期。
來到這個世界快八年了,但楊禦依然是那個二十二歲的大男孩。
楊禦躺在床上睡著了,身體不停顫抖,靈昭端了個小板凳坐在楊禦身邊一直握著他的手。
後半夜,靈昭也趴在床邊睡著了。
天亮了,楊禦醒了,可惜並沒有大徹大悟。他發現自己的手裏攥著一隻小小的手,原來是靈昭。
看著趴在床沿的靈昭,楊禦想到了父親、母親、於朝、衛柔、李驍······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人的麵孔浮現,一段又一段往事被重新記起來,他像卸掉了什麼重擔一般,笑出了聲,聲音越來越大,靈昭被笑聲吵醒。
揉了揉眼睛,靈昭說:“哥哥你昨晚怎麼了,好嚇人啊。現在怎麼又在笑啊?”
楊禦摸了摸她的頭,說:“嚇到你了我道歉,帶你去吃好吃的,以後再也不會了。至於笑的話,因為想到了開心的事情啊。”
依然,施了幾個法術整理一下儀表,走到大街上,看著人來人往,他心裏一直深藏的一股疏離感終於消失,他在這個世界有所牽掛。
看著遠方依然一望無際的苦海,也不似以前那般陰森可怖了,反倒是給人陰陽調和、四季更替的和諧之感。
楊禦把靈昭抱起來放在後頸上,“走啦,吃完東西看看哥哥我勇闖苦海。”
靈昭發出了清晨的陽光般的笑聲。
吃過早飯,又來到苦海邊,楊禦發現濟道和尚依然在海邊入定,走上前去,雙手合十:“勞煩高僧替我照顧一下舍妹。”
濟道和尚雙眼微睜:“施主悟了?”
楊禦爽朗一笑:“沒悟,不過差不多。”
“那可比悟了還好。”老和尚微微一笑,一副得道高僧的做派。
楊禦又租了一艘獨木舟,跳進舟裏轉身跟靈昭告別:“瞧好了,哥哥給你以後的成人禮做個榜樣。”然後開始奮力劃動。
濟道和尚在楊禦轉過頭專心劃船以後就站起身來,從懷裏掏出一串糖葫蘆,笑眯眯地對靈昭說:“小姑娘,你叫我一聲好爺爺我就把糖葫蘆給你好不好?”
“好爺爺。”
“誒,真乖。比我那笨徒兒聽話多了。”濟道和尚撫須大笑,一臉和藹慈祥。
“你再叫我一聲好爺爺我就把這本很厲害的功法給你好不好?”
靈昭嘟著小嘴,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都喜歡讓自己叫他們。
“爺爺我錯了,別生氣,來這本功法給你就當賠罪好不好?”
靈昭雖小,也知道修煉功法是個好東西,露出笑容:“好啊!”
楊禦劃著小舟,很快便到了三裏之外,身影消失在湖麵上。